果然不出所料。

第二日的午后,便听到一顿啪啪的叫门声。门房没有人,无人应门,门外那人叫得更急。何风不在商社内,庞统是客,自然不会去应门,他带着的侍卫都奉命守着钱若水,也不会有人管这等着闲事。

可门外的人叫了许久,耐心也用完了,便扯着嗓子在门外叫了起来,“快把门给老子打开,抢了老子的媳妇,你还躲起来不开门?你这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不敢见老子。”

杜恪辰正在给平安找书读,他这趟出来带的书不多,且他读的大多是兵书,怕平安这个年纪看不明白,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还没等给平安,就听到冉续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父老乡亲们,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商户,平日养几匹马做点小生意。没想到,这一趟去关外,刚回来就听说我家媳妇被人拐跑了。大家伙评评理,这世道艰难,我为了养活妻儿千里迢迢去做买卖,可一回来就什么都没了。”冉续绘声绘色,硬是把杜恪辰说成是强取豪夺,为富不仁的大坏蛋,加之没有人知道这处是云氏的商社,只道此处之人非富即贵。不料出了这档子事,就把这里的奢靡当成了不堪。

门还是没有开,冉续已经博得了一众父老乡亲的好感,群情激奋,替他一起讨伐抢了他媳妇的坏人。一时间,御街南一里甚是热闹喧嚣,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争取围睹所谓夺妻之恨的男人,长得是何等的丑态。

再看看冉续。身体魁梧,虽然脸上有一道不小的刀疤,可他剑眉入鬓,五官深遂,威武不凡,又是不可多等的伟男人。不由得联想到这人娶的妻室,应该也是人上之姿,兴许还是人间绝色。

但是,能干出夺人妻房的勾当之人,想必长得甚是猥琐,不堪入目,否则也不会避而不见。

在商社中不露面的杜恪辰,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番揣测。他只是不想与冉续正面冲突罢了,毕竟冉续是钱若水名义上的夫君,且他们在一起多年,他并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夫妻之实。冉续是什么样的人,杜恪辰比任何人都清楚,见了自己中意的女子,是断然不会漏网之渔。数载敌对,双方都对彼此有最深的了解。

冉续也是抓着杜恪辰不会让钱若水受尽委屈这一点,才敢在门口大肆喧哗。

平安听了许久,听出是冉续,小声对杜恪辰道:“爹爹,是亚父在叫门。”

杜恪辰把书递给他,“平安想见他?”

平安自小被几位长老教养长大,早已习得一身察颜观色的好本事,从杜恪辰微沉的目光来看,他心中正在不悦,平安岂会看不出来。

平安垂了眸子,翻开他给的书卷,“平安有爹爹了。”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杜恪辰懂他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心中不免哀叹,钱若水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识人之色,不免心生凄楚。

“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平安要是去了,爹爹会生气吗?”平安小心试探。

杜恪辰沉声道:“你是朕的儿子,你想做什么,顺从你的本心便是,无须在意旁人的喜怒。就算是朕,你也不须这般小心,大胆说出你的想法,朕不会生气。”

平安摇头,“娘说过,不让我见爹爹的原因,是因为平安不能说错话,不能耍小性子,所以要等平安大一起的时候。”

杜恪辰大怒,叫来庞统,“去把冉续放进来,这厮也太张狂了,再闹下去,朕的脸面就全丢光了。”

钱若水早就听到冉续的叫喊声,她如今受制于人,也只能是看杜恪辰的脸色,自然也不会开门迎客,任由着冉续在门外大声喧哗,引来一众看客。

不多时,喧嚣声渐止,想是冉续被放进来,钱若水撩袍起身,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你来得倒是快。”她在半路截住冉续,“我已经叫人通知你这个月不要入关,你这是故意的吧?”

冉续奇道:“我并没有收到你的书信,清早去了出云山庄,被告知你被人带走,我便匆匆赶来。”

钱若水强忍疑惑,质问他:“你不知道带走我的人是谁吗?”

冉续爽朗笑起,“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带你走?”

“你既然知道,又来做甚?”杜恪辰披了大氅走过来,看到冉续得意的神情,只想把他扔回关外,永世不再相见。

冉续把钱若水带至身后,“来带走我的妻子,你莫不是忘了,我与佛儿拜过天地,是正经的夫妻。”

这是杜恪辰不能触及的伤疤,这么多年来,他不愿意承认当年他们成亲的事实,她只是离开他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