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英被停了职,关起门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如今正是他撇清的时候,不是他不顾及与夏辞西的情分,而是夏辞西一意孤行,做出谋反这等大事,他就算是想帮他,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他不仅要顾及云氏,更要保住钱氏,一旦被牵扯其中,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夏辞西可以不为钱若水考虑,他却不能。

家老送走管易,进了书房,“大人为何让管大人接走霍氏?这样一来,他的手中有了人质,夏公子他……”

钱忠英在案前提笔,“不如卖管易一个人情,日后若是追究起来,老夫也能独善其身。这虽是明哲保身之举,但对遥遥也是大有益处。一来,管易可以把她当成人质,必然不会伤害她,还会细心照顾。二来,管易对她有情,也好顺水推舟,遥遥的下半辈子也有人可以照顾。再说了,若是夏辞西没有谋反成功,管易为了保住遥遥,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有救了。如今老夫还是撇清为妙,没有比管易更适合的人选。”

“那蒋氏怎么办?要不要把她接来府中?”家老又问,夏辞西娶妻蒋氏,霍青遥被接走后,只有她一人独撑夏府,未免凶多吉少。

钱忠英摇头,“蒋氏自有蒋家护着,蒋青彦于今上有救命之恩,不会祸及蒋家。”

“大人要不要请朱家和杨家的人过府商议对策?”

钱忠英仍是摇头,“不必了,你管好府里的人,尤其是那些眼线,不要落人口实。眼下,老夫称病不朝,闭门谢客。“

钱忠英明哲保身也是无奈之举,可他前半生为云氏做了太多,他如今要为钱若水的回归铺路。有了夏辞西这一出谋逆,怕是她回来之后也难以登上中宫之位。

钱忠英称病,朝堂之事由管易和已从洛阳赶回京城的简飒主理,在杜恪辰回京之前,守住京师重地,而后宫交由萧氏暂代,安抚各宫嫔妃,柳太后年事已高,向来懒于掌理后宫诸务,也就趁机全权交由萧氏,卖了萧朗元一个面子。

素馨宫中,柳太后抱着手炉倚在榻上,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旺,她一身雍容,全然没了在凉州的素淡憔悴,只是她素来娇贵,从不肯委屈自己,就算是有了执掌六宫的权利,也懒得耗费心神。

“萧贤妃还有何事?”柳太后交代完后宫诸事,便阖了双目,颇有几分下逐客令的意思。

萧云卿素来不会讨好,面容端肃,不甚讨喜,“妾听闻陛下要重新迎回钱氏,待剿灭叛军,就会带她回宫。”

柳太后对钱若水恨之入骨,在凉州时因为她,让她与儿子生了嫌隙,脸面全无。她骄傲了一辈子,却被钱若水踩在脚下,这口气让她如何能咽得下。

“她休想入宫,她已是他人妇,连这点礼仪廉耻都不懂吗?”柳太后怒道,“去找朱代还有蒋平,让他们上折子,反对她入宫。”

萧云卿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回太后,当年她生下的那个孩子还活着,那可是今上唯一的子嗣。”

柳太后的手炉落在地上,发出铿锵巨响,“你说什么?还有孩子?那孩子是皇帝的吗?别是其他什么人的。”

“这……妾并未亲见,只是听到消息。”

柳太后淡淡一笑,“你知道该怎么做,不用哀家教你吧?”

萧云卿愣了一下,幡然领悟,“妾这就去办。”

在钱若水的身上,柳太后和萧云卿的目标一致,都是在她身上吃过苦头的人,自然要变本加利地讨要回来。

钱若水若是一个人回来,也不过是后宫多了一个人罢了。可她还带着杜恪辰唯一的子嗣,那就是犯了众怒。谁也不愿意让她如此轻易地再入宫门,分走本就不属于她们的宠爱。

半个月后,洛阳城告急,宋平领兵围住洛阳城,与夏辞西汇合,陈兵城下讨伐杜恪辰,同行的还有一脸仙气的成王。成王年近半百,鹤发童颜,因长年吸食丹药之故,瘦骨嶙峋,宽大的袍子罩在他身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夏辞西深知占领京城无望,便联合宋平围剿洛阳城,力图困住杜恪辰,逼他就范,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