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姜葳的答案是三个月内不宜四处走动,且庞统和王赞也是拒绝的。倒是秦仲卿十分愿意让钱若水出去,他之前去了一趟西北大营,冉续听闻钱若水出宫的消息,心急如焚,无奈君命在身,难以随他而来。若是钱若水能出去,也好让冉续好好照顾她,也好过一门心思陷在杜恪辰那个坑里强。

钱若水妊娠反应比上一胎还要强烈,之前是闻到酒味会吐,渐渐变成闻到什么都吐,可胃口却出奇的好,什么都吃,可吃了之后全都吐了,唯独嗜辣。

“酸儿辣女。”施姜葳正在给她施针,眼见她把一碗油泼辣子吃进肚子里,感觉自己的嘴都麻了。

钱若水被施了针,能正常进食,不吃个过瘾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家主这么个吃法,不怕身材变形吗?”施姜葳看得甚是头疼,可还是不忍心阻止。

“反正等一下就会吐出来了。”钱若水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是过个嘴瘾,“施先生,我身上这余毒,什么时候能清干净?这三个月不宜走动的说法,是搪塞之辞吧?”

施姜葳笑道:“老夫的蛊若是老夫解不了,天下还有谁能解?”

“当日你解蛊,用的是他的心头血,如今你还有何解蛊之法,他远在万里,就算他会为救我而再舍一碗血,可这血到洛阳也冷了。”

施姜葳没想到她心细如发,连这个细节都没有遗漏,“这只是余毒,并不需要陛下了。其实娘娘是想见陛下吧?”

被戳穿心事,钱若水也没有不好意思,落落大方地承认:“你能把他弄来是再好不过的。”

施姜葳目不斜视,专注于扎针的位置。

“阿照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他家娘子身染恶疾,他也从未求助过旁人,自信总有一日能医好她。可他却对我身上的蛊毒束手无策,甚至看到你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他这是无法面对我即将不久于人世,而他却无能为力的窘迫。”钱若水倒是淡然,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爱恨,已经足够了。院前有数名豆蔻年华的女子走过,是秦仲卿从洛阳商户家中找来的,如花似玉的年纪,肆意而张扬。想当年她远嫁凉州时,也是这般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可转眼间,她已经是一个五年孩子的母亲,且命不久矣。

“谁说老夫解不了毒的,这不是自砸招牌吗?”施姜葳目光关注,看着针尖处冒出黑血,一扫戏谑之色,可语气却极是轻松。

钱若水视而不见,继续吃着她的油泼辣子,这本是杜恪辰的最爱,她向来唾弃鄙夷,可一旦爱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先生若是治好我的蛊毒,才是真正的自砸招牌。”

施姜葳失笑,他俨然忘了当初这蛊毒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广袖轻扬,默默擦去她无瑕肌肤上浓黑的血,拔出银针,皮肤上白皙依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钱若水阖上双眼,对他的思念又浓了一些。倘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施姜葳的到来必是因为杜恪辰。那么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孕。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到底他瞒了她什么,一定要让她与世隔绝。倘若她之前还有心出去一探究竟,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也不再多想,只想

出云山庄除了大部分的院落都住进了人,需要更多的人手伺候,更多的原因是那百来号的骁骑营将士,初初几日每到饭点,厨房都是各种手忙脚乱,忙完这顿就又要开始操持下顿,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秦仲卿因此抽调了城中云氏商社酒肆、饭庄的大厨近二十人,才堪堪维持了平衡。

“他们不是自带干粮吗?”钱若水凉凉地丢了一句话,“秦叔大可不必伤神。”

“这岂是待客之道?”秦仲卿操持着偌大的出云山庄,来者是客,必然要殷勤周到。

“别把他们当客人就行了。”钱若水知道说不动秦仲卿,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挑的那些丫头都可靠吗?”

秦仲卿道:“家主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她们以为出云山庄只是巨贾的藏身之处罢了。至于骁骑营的将士,在她们来之前,何风已经为他们定做了统一的服饰,就跟普通的看家护院一般。”

钱若水皱了皱鼻子,“又是一笔开销。你且记着,日后把这些花销跟咱们的大魏皇帝结算,一文钱都不能少。”

秦仲卿应下,“还有一事要向家主禀告。”

“还有什么事情是秦叔搞不定的?”钱若水诧异。

秦仲卿搓了搓手,“是施先生的那个书僮小九,他总与新来的丫头们玩在一起,我怕丫头们吃亏。”

“小九?”钱若水见过小九,他常与施姜葳一起过来,模样俊俏自不必多说,嘴巴又甜,能说会道,把她哄得极是开心,就是有些女气,是个能祸害的。“丫头们自己愿意,这有什么可说的?让他们玩吧。”

“可是……”人是秦仲卿带进来的,要是有什么闪失,那些商户的掌柜岂能善罢甘休,这些丫头都是能议亲的年纪了,若是全被这个小九给拾掇走了,他可怎么跟人家父亲交代啊。秦仲卿突然觉得自己像诱拐良家女子的坏人,这出云山庄就是个贼窝。

洛阳民风开放,不比京城世家的道貌岸然,寻常女子能自己挑选夫婿,并不受制约。钱若水在这里呆了数年,并不觉得小九能把这些丫头怎么样,又不是京城那些养在深闺没见过男子的世家女,一朝得见便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