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潮湿和恶臭的味道,四周都是族人的咒骂声, 没来由的让罗山的烦躁值又上升了几个点, 他铁青着脸冲着坑底大吼“你们他|妈的还娘们儿叽叽地磨蹭什么?等着老子喂你们饭啊!”

罗山的脾气一直不好, 他一发怒所有人腿肚子都得抖一抖,不过这时候他这一嗓子就跟定海神针似的让惊恐慌张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一个个的都开始冷静起来,没掉下去的人默契地分成两组,一组警戒,一组去营救掉到坑底下的同伴,埋伏在周围的猛山、木刺自然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把人救出来, 猛山大吼一声率先发起攻势, 他手臂用力直接将手中的长刺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敌人掷去,他这一手攻其不备,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穿了个透心凉。

猛山一上来就来了个开门红, 桑云一下子就从气势上压过了鹫吼,随着猛山一马当先朝着鹫吼杀去, 其他人也被他激的热血沸腾,直接抄着武器跟着他一起冲杀出去,两边人很快战在了一团,桑云这次的人年纪都不大,完全没有那些大人们对于鹫吼的阴影,杀起来格外的畅快自如,而鹫吼这边多是成人,一个个的经验值都很丰富,一时间两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宁静的树林成了修罗场,不断地有人被刺伤、砍杀,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两方人都杀红了眼,恨不得将敌人拆分入腹,突然罗山大吼一声,双臂用力竟直接举起一人朝着不远处的大树狠狠砸去,他力道极大,这一下砸中的话这人必死无疑。

“阿荣!”猛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他拼命想要去救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阿荣就要撞到那颗大树,突然一道身影飞快地从旁闪过,堪堪抱住阿荣的同时两人一起朝着那大树撞去。

牛尾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撞的移了位,胸口疼痛难忍,啊呜一下就吐出了一口血,有他这么挡着阿荣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惶恐地抓着牛尾直哭。

本来埋伏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木刺见兄弟们一个个的受伤,再也管不了其他也带着人纷纷加入战场,有了他们的加入,让桑云这边气势大增,大有压倒鹫吼的架势。

猛山远远看着好友吐血,弟弟哭泣,心中的愤怒抑郁如岩浆一般汹涌而出,直朝着罗山冲了过去“罗山!”

罗山体格高大健硕,猛山个头还不到他胸口,在他眼中不过和小娃娃一般,他连躲根本不屑躲,直接和猛山来了个硬碰硬,他一手握住猛山击过来的拳头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接照着他胸口就是好几拳,这几拳就是一个成年人也完全受不住,何况猛山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罗山嫌弃地将出气多进气少的猛山如破布一般扔到了一边,双手捶胸仰天大吼,吼声震天,鹫吼气势大增,亦嘶吼着回应着罗山,一声声雄浑嗜血的吼声直击的人心神具裂,那如远古猛兽一般的凶狠残暴几乎要压弯了所有人的腰杆,他们这些人终于明白老一辈为什么一谈起鹫吼就色变的原因,这种恐惧如种子一般种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然后慢慢生根发芽,终其一生都再难以摆脱。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道清戾的长啸,只见一个身影快如闪电般朝着罗山冲去,他速度极快,几乎只让人看到一道道的残影,罗山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机,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在越危急的时刻越发冷静,他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竟躲过了那人的攻击。

拉昂见一击不中也不和罗山恋战,直接跳出战圈大喊着列阵,他这招是严忻教他出奇制胜的,曾被严忻耳提面令了许多次若是一击不中就要赶紧撤退。

随着拉昂的一声大喊,四周突然涌起了浓浓的白雾,转眼间刚刚还和自己战成一团的人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不见.眼前都是挥不散的白雾,这种事情连他们部落最伟大的巫都做不到,鹫吼的人顿时慌了神,他们可以毫不畏惧的与野兽搏斗,也可以不畏生死的和人类厮杀,可是他们却很畏惧神灵,在看到这种堪称神迹的景象后即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失去了战斗之心。

“啊——”

白雾中突然接连响起刺耳的惨叫声,那凄厉的声音让人知道那是人临死前发出的悲鸣,鹫吼的人听着寒毛直竖,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白,他们不知道在那白色后面是不是有死神在等候着他们,每个人都惶恐至极,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桑云一定是被上天眷顾的,否则为什么会降下如此神迹,而他们却和深受神灵眷顾的部族战斗,简直是找死,鹫吼的人欲哭无泪,就连罗山也第一次感到迟疑不安,一直跟在罗山身旁的春振岳更是心惊,能施展如此神迹连他们的大巫云谷涩里都无法做到,难道桑云里有比云谷涩里还要厉害的巫吗。

在这个时代,最被人敬仰畏惧的不是最勇猛的战士,而是号称受神眷顾,可以与神沟通的巫,巫的能力有大有小,苦狼部落的大巫云谷涩里则是卫山乃至蜜河河畔最厉害的巫,春振岳曾经见过云谷大巫将濒死的族人救回,曾经见过他预言成真,曾见过他开坛祭祀,可他却知道云谷涩里不可能随手招出白雾,春振岳觉得若是自己这次能回去,定然要让父亲改变对桑云的态度。

隐藏在白雾中的桑云如同挥舞着镰刀的死神,一刀一刀切割着敌人的性命,拉昂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他知道三不远的地方就是罗山站的位置,这个阵法按细芽儿说法叫四魔雾阵,听他说这个阵法最强的威力是雾起人灭,在红色的浓雾里的无论人还是动物顷刻间都将化为血水,但他们实力不强发挥不出这阵法百分之一的威力,所以雾的颜色是白色的,而且只能持续不到五分钟,虽然他不明白五分钟是个什么概念,但却被严忻训练的本能知道什么时候雾会消失,而在白雾起来这段时间里,所有在白雾中的敌人都将意识迟钝,他们则要在这段时间去尽快的收割敌人的性命。

三步,两步,一步!拉昂猛然跃起朝着罗山的后颈砍去,罗山只觉得后颈一阵凉风袭来,他连忙朝旁边躲去却猛然发现自己的似乎不大好使,关键时刻他腰间用力险险躲过要害,但脖子到肩膀处也被砍掉了一大块肉,瞬间鲜血就染红了半边身子,拉昂见一击不中,紧接着改换攻势朝着罗山胸口刺去,眼看着罗山躲不过这一招时,一直跟着他的春振岳突然伸手拽住罗山再次险险躲过这一击,拉昂两次都没击中,不由火气上涌,直接朝着罗山、春振岳杀去。

春振岳关键时刻拽了一把罗山已经用了大半的力气,此时根本没法抵挡拉昂的进攻,只能不住闪躲,罗山更惨,此时半身的鲜血,身体又不能灵活行动,大多拉昂的攻击都是凭着他多年的经验和本能才躲了过去,可越是这样越发激起了罗山心中的兽性,他就算是死也要拉这个只敢在浓雾里装神弄鬼的小鬼垫背。

罗山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拉昂见机一喜顾不得暴露直接朝着罗山后背攻去,可就在他马上要打中罗山时后背却有一道凉风袭来,他暗道不好刚想闪避却依然来不及,关键时刻他腰部猛然用力堪堪扭转后背,随后他右肩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同时本该摔倒的罗山突然回身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拉昂喉咙一甜喷了一口的鲜血。

“桑云的人,你们看看这是谁!”春振岳手握长刺竟顺着拉昂右肩将他挑起,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却仍硬撑着不让人看出丝毫。

场中的惨叫声猛然一静,随之白雾里蔓延起无边的寂静,罗山、春振岳对视一笑,看来这次他们抓到了一条大鱼。

严忻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静然的看着一切,不论是猛山、牛尾受伤也好,还是拉昂被抓也罢,他的神情都没多少意外,他组建的这只队伍虽然被他训练了几年,对付的却大多是野兽,和人对战的经验值为零,如果把这只队伍比作一把刀的话,那这把刀就是开了刃的钝刀,而这次鹫吼就是他为他们找来的磨刀石,只有真刀真枪的见了血,这些人才会知道什么是战场,什么是生死,什么是同袍之情。

他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世界,这些世界里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还有炮火连天的民国,无论哪一个都是强者生存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尊严,只有强者才可以生存,只有强者才可以只配一切,他喜欢桑云这个原始但淳朴的部落,他喜欢拉昂这些人对他的情谊,所以他才要把这些人训练成强者,要让他们有足够的实力面对一切,而这紧紧只是一个开始。

浓雾渐渐散去,罗山感觉自己周身的麻痹在渐渐消退,他动了动脖子不顾流的更快的鲜血,他转头看向周围的战场,无疑的,在这短短的一会儿,他们鹫吼就倒下了近二十几个战士,即使是罗山在看到这么多同伴的尸体时也心痛如绞,而在他们四周则有数十个敌人包围着他们。

“老弟,我是走不了了。”罗山扭头对春振岳说道“我死也要为兄弟们报仇,但你不是我们鹫吼的人,一会儿趁乱你......能逃命就逃吧。”

春振岳鼻头一酸,在这生死的关头,本来两人只是用利益维持的浅薄关系却突然变得深情厚谊起来,对于罗山,他从一开始瞧不起他是个莽夫,到现在敬佩他的勇猛,只短短的时间就让他对罗山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此时,在这生死悠关的时刻,他竟从心底升起了一股与罗山共赴生死的豪情。

“中午好,罗山首领远道而来不知道吃过午饭了没?”一道清脆的嗓音在林间响起,嗓音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罗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梢上竟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男孩长相白净可爱,一双大眼睛如紫葡萄一般镶嵌在白嫩|嫩的小脸上,小|嘴粉红水|嫩,微微上挑的嘴角未语先笑,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都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孩子白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