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阁,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女歪在几支金丝迎枕上,秀气的面容苍白地憔悴,但是依旧是个美人胚子,柳眉弯弯,眼含秋波,巴掌大的脸掩在几丝青丝下,叫人十分心疼。守在边上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上下的模样,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金线海棠裙,头上戴着几支金灿灿的步摇,不显女子的庸俗,倒是多添了几分少妇的妩媚。

“姨娘,父亲为何不来?”少女开口,声音软糯,霎是叫人心疼,她一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坐在楠木镂花床沿边上的女子。

女子正是国公爷的妾室,老夫人的外侄女柳氏,躺在床上的正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郑福柔,年方十三。

“在等上几日。”柳姨娘握住女儿瘦小的手,心里十分心疼。

“姨娘不必想太多了。”郑福柔反握住柳姨娘的手,心下难受不已。郑福毓那个贱丫头,昨日还假惺惺地送人参过来,她送的东西,她才不敢要!要不是父亲回来了,那个贱丫头还会这般惺惺作态?

“二姑娘放心。”柳姨娘抬手抚了抚郑福柔的一头青丝,心下却想起了往事。她十五岁嫁到国公府,先后为国公爷生下一子一女,放在平常人家,有儿有女,是多大的福气?国公爷是她的表哥,她虽不是高门大户的姑娘,但是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养在老夫人面前那么些年。她自然想做表哥的嫡妻,但是身份却是差了一大截了去,只能眼看着表哥娶了别人,后头姑母把她许给表哥做妾室。

夏日烈日高照,尽管烟云阁里放置了冰盆,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热。郑福柔才躺了一会儿,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小衣也腻腻地贴在身上,让人十分的不爽快。一想到明珠楼,一年四季,最暖的是那儿,最凉爽的也是那儿,同样都是郑家的姑娘,一个占嫡,身份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分了下来了,郑福柔恨透了明珠楼的人,如果没有明珠楼的那位,长房就只有一个姑娘,即便不是嫡母所出,那也理应万千宠爱,什么都紧着她,到时,还有可能养在嫡母的名下,世子最疼爱的便是她,她才是世子的妹妹,出嫁时就是正正经经地嫡女了。

但是现在呢?谁都巴巴地紧着明珠楼的,外头都知道国公爷有个嫡女,照着郑福毓的身份,多少人都会来巴结?想着想着,她便觉得一阵气闷,心里堵得厉害。

屋子里点着淡淡的蔷薇香,十分的好闻,外间进来的丫鬟查看了香炉,又重新添了香进去,又闻了一会,觉得味道正好合适,方才退了下去。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柳姨娘用手帕擦着郑福柔额头上的汗。

“有些热。”她轻声答道,那声音犹如小猫儿一般,十分地可怜。

她也怕热,奈何身子不好,所以烟云阁不敢多摆放冰盆子,平日里只得让两个丫鬟打扇子。她扭了扭身子,吩咐外间守着的丫鬟备水沐浴。

到了夏日,天黑的晚,郑福毓用了晚膳后外头还是晴朗朗地一片。

“姑娘,躺着看书伤眼。”青蕊轻声提醒道。

榻上的少女,用手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又看了两页书,才将书递给青蕊放着。

“那头怎么样了?”少女慵懒地靠在绣垂丝海棠的迎枕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一张脸还未长开,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十分舒服,长大后看得出是个美人。

“青陵听烟云阁的丫鬟说,二姑娘今早又咳了血,大夫都换了几人了。”青蕊将青陵说的话慢慢地回着姑娘。

郑福毓勾了勾唇,郑福柔和柳姨娘那点点心思,她还不清楚?

“不过有些奇怪,柳姨娘身边的巧儿,今早上出了一趟府,说是给柳姨娘采买胭脂的,但是青陵还去几家胭脂铺里打听了,一个月巧儿来了好几回了。”青蕊说道。

“哦?”郑福毓挑了挑眉,平日里丫鬟出去给主子添些东西,是正常的,只不过,这巧儿一个月里出了几次府,那就奇怪了,

“巧儿自称是给柳姨娘采买胭脂。”青蕊先想着,这巧儿,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那柳姨娘胭脂用的再快,也不必三天两头地派人出府,再者说了,这巧儿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巧儿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