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家是在午时进京的,福毓带着一干人前去垂花门迎接。

此次尤家进京的人除了尤老夫人和两位表少爷,还有两位表姑娘,一位是福毓嫡亲舅舅的庶女,一位是舅母的外侄女。

“毓姐儿长高了。”尤老夫人穿了件绣金菊福禄寿的团锦衣裳,额上戴了一条藏青色嵌绿宝石的抹额,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地和气,她拉着福毓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

福毓鼻头一酸,想起上辈子的事儿来,如今还能再见外祖母,她既高兴又酸涩,“外祖母已经两年不见福毓了,福毓自然是长高了。”

尤老夫人笑着又拉着福毓说了几句,才问,“怎么不见敏哥儿和煜哥儿?”

“二哥还有事处理,现下不在府里,敏哥儿上学去了,这会子还未下学。”她答道,郑家的孩子都是六岁入家学,女子十二后便不上学了,男子是要到十四之后。

“好好好。”尤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才把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一个个地看,眼睛落在身姿娉婷的郑福柔身上,才问道,“你是柔姐儿罢?”

郑福柔今日穿了件儿粉色罗裙,头上不过是戴了一朵珠花,让人看起来十分乖巧素雅,她微垂着头,上前一步,微微屈膝,“给外祖母见安。”

“两年不见,柔姐儿愈发亭亭玉立了。”尤老夫人笑道,自手上褪下一只金镯子套在她手上,然后又夸了几句。

“多谢外祖母。”郑福柔乖巧地福身。

“亲家母身子可还好?”尤老夫人问一边上的吴氏。

“大好了,”吴氏答道,“母亲这几日一直念叨您呢。”

尤氏病中,严氏也在病中,郑凛还未下朝,偌大的郑府掌家的人就只有吴氏了,吴氏做人圆滑,说话也讨巧,没几句话就把尤老夫人哄开心了,又叫人将东西迅速抬去了东跨院,又指配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给尤老夫人和两位表姑娘,又给两位表少爷添了两个小厮,吴氏这做的是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说了几句话之后,福毓对两个表姐也知道了几分,姐妹几个一边上说衣裳的样式和头面的样式,一边又说自己看了什么书。

“柔表姐说的这样式,我倒是未见过。”说话的是福毓舅母的外侄女,姓张,单名一个娟字。

“你自是未见过,这都是京城里出的花样。”边上穿着一身湖绿色绣荷叶的圆脸少女冷不丁地刺了一句,张娟的面色一僵,倒也没说什么。这少女的正是福毓嫡亲的舅舅的妾室所出的女孩儿尤晚晴。

“晚晴表妹这帕子用的是蜀绣吧,可真是好看。”郑福柔拉过尤晚晴的手,面上带笑,若是这两位闹起来了,那才是叫人看了笑话了。

尤晚晴一听郑福柔的问话,才瞥了张娟一眼,遂转头拉着郑福柔的手说笑。

这两天天气有些许凉快,福毓靠着手边的矮几,同严家姐妹有意无意地搭上两句话,那个张娟,她倒是没什么印象,虽然是舅母的外侄女,但是也是个庶女,舅母所出的两个表姐都出嫁了,便把这个侄女接在身边说说话。这个尤晚晴,她倒是记得,一直是想嫁给二哥,不过身份不够,舅母是有想把她与二哥做妾的,后头到底怎么没有谈拢,她便是不知道了。

几姐妹说了几句话之后,里间便有丫鬟出来,尤老夫人要往兰桂园里去,让两位表姑娘过去给严氏请安。

兰桂园。

严氏自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了,一见尤老夫人,就叫了句“老姐姐”,作势便要掀了盖在腿上的被褥下床。

“这使不得。”尤老夫人忙去压严氏的手,在床沿上做了下来,“亲家母身子可还好?”

“还好还好,本该去迎老姐姐的,我这把骨头如今不争气了。”

“亲家母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尤老夫人笑了两声,然后又对张娟和尤晚晴招了招手,说道“过来给姑祖母请安。”

两位姑娘娉婷上前,福了福身子,姿容得体,一齐说了声“给故祖母请安。”

“好好。”严氏见这两个姑娘生的都好,礼仪周全,连说了两个好,叫人取了两只新打的钗子给她两。“养了两个好姑娘。”

“比不上亲家母,柔姐儿和毓姐儿这几年规矩学得是愈发好了。”虽然这样说,严氏那番话还是极受用的。

“柔姐儿和毓姐儿,你们几个可要好生招待。”转头遂又一脸慈爱地对张娟和尤晚晴道,“当是在家里头,短缺了什么只管开口。”

“谢姑祖母。”两人又是行礼。

严氏这病了一场,人也愈发清减了,瞧着比大了她几岁的尤老夫人还要显老一些。尤老夫人倒是不同,儿子媳妇孝顺,又没有多的烦心事,日子倒是过得十分舒心,偶尔还约着几个交好的夫人一同打马吊,家中庶子早已分出去了,她的烦心事倒是也少了不少。

“敏哥儿还未下学,煜哥儿今早便出去办事了,这会子都不在,敏哥儿天天来时都要问一遍外祖母什么时候来,今日可算是盼来了。”严氏拉着尤老夫人的手笑道。

“听毓姐儿说了。”

刚说完,便听到丫头守着的丫鬟报,二公子和襄王世子过来请安了。

襄王世子?福毓听得眉心一跳,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握住。

顾怀慎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