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七,京都下了一夜的雪。

二十八是严氏的寿辰,大早起来,国公府里的下人就起身了,各自收拾着府里,将接宾之地的雪都扫了个干净。

今日是一大家子集的最齐的时候,除了老国公,府里头不论是夫人还是姨娘,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给严氏贺寿了。

“姑娘带什么钗子?”青蕊将挑出来的几支钗子拿着给她看。

郑福毓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打了个哈欠,青葱玉指点了一支赤金宝钗花细,“就这个罢,将上回严家表姐送来的珠花挑一朵。”

青蕊替她戴上,又挑了一朵粉色攒珠珠花,“姑娘觉得如何?”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狐毛滚边儿的短袄,下面是一条红色绣金线牡丹的百褶裙,一双绣金莲嵌明珠的绣鞋隐在其中,她生的娇小,已经脱去了婴儿肥,如今美人尖愈发明显。

青佩给她披上了一身粉色的羽绒披风,衣领上一圈儿白色的绒毛,扑在她脸上,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圆圆地眼睛,十分地可爱。

今日来贺寿的人不乏权贵,要说地位高的,那就属襄老王妃了。

严氏穿了一件深蓝色绣满福禄寿地衣裳,额间抹了镶红色宝石的抹额,正拉着几个老太太说话。

“这是我小孙女儿,过了今年便十三岁了。”一个穿着朱红色纹简易花纹地五十上下的妇人招了招手,一个穿着粉白罗裙的少女便过来了。

“见过老王妃,见过郑老夫人。”那少女微微屈膝行礼,便站到那个;老太太边上去了。

“生的清丽可人不过。”严氏哪里不知这老太太什么想法,却当做看不懂的样子,褪下了手中一只玉镯子递给那个少女,那少女推辞了几番,终是以长辈赐不敢辞为理收下了。

“我家也有两个年纪相当的姑娘,不过这些时候在跟着我大媳妇学管家,这会儿应当还在那头。”严氏笑道。

“我这孙女儿那可比不上你家的女孩儿。”那位老夫人也是一笑,知道自己孙女儿未入严氏的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面色不显,依旧是笑着说:“我这个孙女啊,最是顽皮不过了。”

那少女面色一红,娇嗔一声,跺了几下脚,“祖母怎么就不给阿娴留几分面子。”

“还说顽皮,这样女孩儿才讨人喜欢。”也不知是哪个老太太说了一句,在场的几个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屋子里是几个老太太,月和郡主则是乖顺地坐在老王妃边上的位置,悠悠地喝着茶,她今日穿了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极掐腰身,她本就生的高挑,一身衣裳衬的她身姿玲珑有致,青葱般的手腕上戴了一串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串,衬的她肌肤愈发白皙。她绾了个垂云鬓,头上戴着云脚珍珠卷须簪,华而不丽。

将她放在贵女中,那也是十分地出挑的,她放下了茶杯,正好瞥见了被几个贵女围着的一个少女,穿了件儿晚烟霞紫菱子如意云纹裙,可惜她骨架大,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倒是不显她娇小,较她看着更加壮实了,正是前段时候皇上亲封的灵芝郡主。她自小养在京外,皮肤不似京中女儿那般白皙,这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发地黑了。

“郡主怎么不出去走走?”方子嫣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看到那位灵芝郡主,柳眉皱了皱。

她拿锦帕擦了擦嘴角,淡淡道:“外头冷的慌,还是屋子里暖和些。”

方子嫣面色表情一僵,但是极快地掩了下去,她自知郡主是瞧不上她,但是能攀上襄王府,对她无疑不是坏事,不然她也不会腆着脸皮在她面前屈身。

正说着话,门口的厚重珠帘被丫鬟撩了起来,并肩走进来一红一黄两个少女,红的明艳,黄的娇柔,各有千秋,但是也不免吸引人的目光。

郑福柔和郑福毓刚从正院那边过来,她们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要到场来招待这些来的贵女们。

“给老王妃,几位老夫人、祖母请安。”

严氏一见,眼里蓄满了笑意,“瞧瞧,将才还说着呢,来来,你们两来见过月和郡主个傅家姑娘。”

月和郡主自然是认识的,两人给月和郡主行了一礼,而后又去拉那位傅家姑娘的手说话。

“两位姑娘如何称呼?”傅家的那位姑娘性子虽有些活泼但是也是个极为知礼的,不知道两人是比自己大还是小,不敢贸然称呼,特意尊称了一声“姑娘”。

“傅姑娘叫我福毓便好了,这是家姐。”福毓笑道。

经介绍,傅家姑娘也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了,这国公府一共是三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出阁了,如今就剩下两位姑娘,这二姑娘是个庶出的,而这三姑娘却是个嫡出的,她心中暗自忖度,看着两姐妹的穿着打扮,那都是不相上下的,可见这两位姑娘在国公府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再见严氏对两位姑娘的态度也是一样,便知道了。

“若是不嫌弃的话,便随福毓叫我一声二姐姐吧。”她温婉一笑。

“那是姐姐不嫌弃我才是。”她眨了眨眼睛,“我单名一个娴字,家中长辈平辈都叫我一声阿娴。”

福毓笑了笑,“阿娴,往后这般叫你你可不许不应。”

傅娴被她逗的一笑,捂着嘴连声直说好。

几个老太太看几个小辈也觉得高兴,严氏笑道:“瞧瞧,这就说上了。”

襄老王妃也是笑,一双眼睛放在郑福毓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生的好了。

郑福毓一抬头正好看见老王妃正笑眯眯地看这边,而郑福柔正站在她的身侧,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让老王妃可以看清郑福柔,这不退还好,一退这老王妃笑意更深了,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不明所以。

“郑三姑娘这些时候可还好?”月和郡主笑问。

福毓这才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多谢郡主的关心,上回还是要多谢郡主,不然......”话说到一半,她就想到了那日的窘迫,面色渐渐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