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郑家那边就来了媒人,请的是刑部侍郎的庄夫人来说的媒。

最后是尤氏亲自送庄夫人到垂花门的,等庄夫人走了,尤氏才转了身。

“夫人,如今您也可稍作安心了。”林嬷嬷扶着尤氏,面目带笑。

安心?尤氏抚了抚袖口上的花纹,本来是想把毓姐儿嫁到金陵去的,哪知后头发生了这事儿?那襄王府,是王公贵族,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听说襄王妃年纪不大。”尤氏说道,突然就想起了襄王妃来了,她也是见过几面的,说过话,但是却也不是多熟悉,看着十分年轻,听说是已故的先王妃的庶妹,一个庶女,能爬到如今王妃的这个位置上来,应当使了不少的手段吧?尤氏自己出身高门大户,国公府更胜,其中的利益争斗,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大户人家的,能有几个人好相与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林嬷嬷看了尤氏一眼,方又说道:“听闻老王妃对这位续弦的王妃并不是多喜欢,当时老王妃给襄王选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女子,襄王都未看过眼,后来不知怎么就娶了先王妃的庶妹了,当时老王妃还同襄王置气了一段日子,听闻如今的襄王妃的出身不大高,是个怜人生的。”

这些都是传闻,尤氏也是听说了七七八八,如今王府当家的还是老王妃,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得出老王妃对这位王妃有多不喜了。

***

夜里,郑福毓做了一个梦。

有人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发现那人五十上下的婆子,阴测测地笑着对她说:“世子妃,老奴得罪了。”然后加紧了手中的力度。然后她听到了许多人在笑,顾怀城站在边上,身侧是他怀孕了的妻子,另一边是美艳的小林氏,笑声尖锐,她头疼十分。

她死命的挣扎,张嘴叫着顾怀慎的名字,但是她却发不出什么声音,然后她一直挣扎,突然就醒了过来。

夜里静谧地十分可怕,她反手一摸自己的背部,已经汗湿了一片了,心也狂跳不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她前辈子那样,她成了最放,荡最无耻的女人,被人嘲笑,被人欺负,而那些屈辱,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的母亲,她的家族,她自己——还有顾怀慎。

她抬起手,触及面颊上的冰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留下来了,十分地凉。

她抱着锦被坐在了一团,上辈子她嫁给了顾怀慎,这辈子她也和顾怀慎定亲了,如果说这辈子顾怀慎心里是对她有几分喜欢的,那么,上辈子呢?上辈子为什么娶她?她名声狼藉,本该是京中好男儿求娶的对象,一下子成为人人唾弃的人,难道顾怀慎真的只是因为顾怀城才娶她么?

当时顾怀慎对她说过一句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又是为什么失望呢?

上辈子,她和家里算是断了关系,顾怀慎即便是娶了她,国公府也不会因为她而投奔襄王的,难道娶她真的只是因为顾怀城么?她摇了摇头,心底嘲笑自己,莫非你还觉得顾怀慎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的么?

静坐了一会儿,她才唤睡在外间的青蕊进来。

开春了之后,夜里的天气有几分凉,但是那凉却也不刺骨,时不时还可闻见外头吹来的花香。

青蕊披了外衣进来,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然后取来了一件厚度适中的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三月天,最是要注意身子了,小心伤了风寒。”

“嗯。”她点了点头,看向了桌子。

这是一张黄梨木制成的圆桌,桌子自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上面摆放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再边上,放着一只十分精致的红漆楠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许多的花纹,暗扣上还有一颗红色的宝石,光是看,便知道这匣子价值不菲了。

这是昨日庄夫人上门说媒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这匣子是给她的,而且是顾怀慎要求的,必须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尤氏连拿的机会也没有,这匣子便被下人送到了她这里。盒子里装的是一些首饰,一只血玉手镯,质地温良,上面还有细细的花纹,还有一对祖母绿地玉耳坠,样式都十分地简单,但是,用这么不菲的盒子装起来,里面的东西只怕更加贵重了。

青蕊已经退下去了,她穿了鞋子,披了斗篷便走到了桌子边上去,打开了那个看着价值不菲的匣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其实到了如今,她还不知道自己对顾怀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她是担心顾怀慎,但是另一面,她又害怕嫁进顾家……她明明只是想报复小林氏和顾怀城,怎么自己又要嫁进顾家了?她懊恼地叹了一声气,然后拿出一只镯子来看。指尖碰到上面的时候,觉得有丝丝地凉意。

真好看,真舍得花钱。她咂了咂嘴。

她拿起一只镯子来看,今天送过来的时候她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便叫青柳将盒子放在了桌上,她是不敢看的当时,只要想到顾怀慎,她就会想到那日在山洞里的那个缠绵的吻,和他炙热不已的大掌,攀附着她的腰肢,然后游移到她的胸前,那感觉真的十分奇妙,就像是一把火一样,从她的脚底烧到了头顶……

天那,她在想什么?!

郑福毓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然后将镯子又轻轻地放了进去,看了看盒子,发现盒子下面的那层红布有些奇怪,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下面一样。

难道有什么东西?她想了想,将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然后将那块红布拿了起来。

果不其然,里面真的有东西,一张纸折在了下面,先前因为她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并没有注意地看,若不是注意地看,当真还不知道下面还藏了东西。她将纸取了出来,不知为何的,她觉得全身上下都滚烫异常。

她摊开了那张纸,只见纸上凌厉大气地写了四个字——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