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福毓拿着针的手一顿。

“二夫人好似不行了……”青蕊说道,然后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奴婢也是听说的,二夫人这些时日,总是问有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一个人,把丫鬟们都吓坏了,二夫人还请了做法事的人来过,这法事过后,二夫人不但没有好转,好像还变本加厉了……”

做法事的事儿,她是听过了,她还去看过吴氏。

秦氏死的时候,给了她一封信,那封信里写的东西,她已经看过了,里面写的东西,是她没有想过的,原来真正害母亲的人,应该是吴氏,吴氏还说要和秦氏联手,秦氏确实是买通了母亲身边的丫鬟,也确实下过了药,但是用量极少,香云在吴氏那头也收了钱财,起手真正害了母亲小产的人,是吴氏才是,秦氏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也不想在国公府留着了,才承认了这事儿,但是她没想到,吴氏连她也不放过,买通了念慈庵的小尼姑,在她平日里吃的膳食里下毒,秦氏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才写了这封信,叫帖身的丫鬟在她死了之后便送到她的手中。

在她看过这封信之后,她便去问了吴氏,那时候吴氏还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清醒着的。

“二婶,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她坐在吴氏床边上的一个绣墩之上,看着面容枯瘦的吴氏。

吴氏淡然一笑,咳嗽两声,“毓姐儿是做了什么梦?还像小姑娘呀?”她闭着眼睛想了想,又道:“你小时候做了梦,就会来找我说,现在长大了,倒是同我不怎么亲厚了。”

在讨好小孩儿上,吴氏自有她的一套,郑福毓小时候喜欢听一些志怪故事。她为了讨好这独独地一个嫡女,便读了许多这样的故事,郑福毓那时候小,既害怕,但是又想听,她有一回给她讲了周公解梦,所以那段时候,郑福毓做了梦之后,便来问她,这个梦做何解,后来郑福毓大了,和她便也疏远了,这说起解梦,倒是好几年的头一回了。

郑福毓听了,也是一笑,“如今我也不是小姑娘了,再黏着二婶,祖母又该说我了。”

吴氏拍了拍她的手,想到以往的事儿,也是一笑,“是啊,毓姐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回,我又做了一个梦,不知这个梦做何解,所以想来问问二婶。”她笑道。

“嗯,你说,让二婶听听。”

“昨日我梦见了一个人,这也是头一回梦见,二婶,您猜猜,这人是谁?”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哦?”吴氏眯了眯眼睛,不知道郑福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毓姐儿可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了,她说的那周公解梦,她也看的浅显,当时不过是为了讨好她罢了,她那时候年纪小,还挺这些,现在长大了,这些东西早就不信了,怎么今天突然就提起了这件事?既然是如此,那就是有话要说了。

“说来也奇怪,怎么就会梦见这个呢?”郑福毓看了看吴氏,嘴角扬了扬,“我梦见三婶了,三婶满身都是血——”

吴氏看着她,心里突然猛跳,拉着她的手也是一抖,“你说什么呢?你三婶素来也是疼你的,虽然她做了哪些事儿……你梦到她也是应当的。”

“是吗?”她皱着柳眉,“三婶还同我说话了。”

吴氏瞳孔一缩,干笑了两声,“毓姐儿近日怎么想起三婶了?”

“谁知道呢?”她眯着眼睛一笑,对上吴氏的眼睛,“二婶就不想知道三婶说了什么吗?”

“都只是梦罢了,毓姐儿也不要怕。”她说这话的时候,手心便开始冒汗了,只觉得郑福毓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许多,心里也不免觉得害怕起来了。

“三婶满身都是血,三婶问我,她问二婶去哪儿了,问二婶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她突然反握住吴氏的手,面上带着惊慌,“我怕极了,我从未见过三婶那个样子,三婶说二婶做错了事儿,就应当受惩罚,二婶,您说,这个梦,作何解呢?”

吴氏也被郑福毓吓了一跳,强牵着嘴角抚慰她,“不过是个梦罢了,都是当不得真的……”

“二婶,这若只是个梦便也罢了,我夜里突然觉得有人来了,睁了眼睛,便见窗子边上占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披散着头发只喊救命。”她紧紧地握着吴氏的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然是惊恐,好似真的那人就在眼前一般,“我缩在墙角,问她是谁,她问我,‘是不是连三婶都不认识了’”

看着少女情绪越来越激动,吴氏脸色也渐渐发白,“那只是个梦,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害怕了。”

“太可怕了,起先也只当是个梦,但是我在窗子下竟然捡到了一个东西。”她说着,边上站着的青陵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簪子,是一只质地十分好的梅花簪子,上面又七朵金攒丝梅花,梅花中间点缀的是红色的珍珠,十分地好看。

那簪子,正是秦氏的。

吴氏面色只发白,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但是面上还是强撑着笑意,一手僵硬地抚着她的背脊。

哭了好半天,郑福毓才慢慢止了哭声。

“在二婶面前出丑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碍。”吴氏僵硬地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来,“你回去好生歇着才是。”

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离去,刚出吴氏的院子,她便叫青陵叫钗子收了起来。

“姑娘,您说,二夫人会不会信?”青陵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她才说道。

郑福毓笑了笑,“心里有鬼,就会信。”就看吴氏心里有没有鬼了。

看吴氏那个样子,她心里便有数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听到了吴氏病情加重的事儿了。

“姑娘?”青蕊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放了手中端着的茶杯,看着茶杯里的热茶水冒出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