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子陆的手掌也依旧有伤,凌钰喝光他手心里的一捧水,忙慌张昂起脑袋,衣袖胡乱擦着唇角的水迹,忙噌地起身,退开数尺远。

明明只是他善意的动作,她的一颗心却砰砰直跳,立在他身后,慌忙伸手捂住双颊,竟是滚滚发烫。

凝眸望着子陆,他的背影挺拔,喝了水,回身朝她走来。

凌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依稀能闻到柴火与饭菜的味道,她不禁喃喃道:“我好饿。”

子陆抿唇一笑,“我们去前处看看,这里应该无事。”

“那我们可以歇一晚再走吗?”她浑身都是伤,估计双脚都已起了水泡,她真的好想安稳地睡一觉。

子陆没有回答凌钰,往前处几处茅屋走去,快要走到人家小院,却从院中奔出一条黄毛大犬,凌钰猛地跳到子陆身后,害怕地抓住他的手臂。

子陆将她护得严实,那大犬狂吠几声,却是装腔作势,不敢上前。

片刻,从小屋走出一位老者,瞧见两人,却是一愣。

子陆上前说明来意,希望借宿一晚。老者叫住了狂吠的大犬,仔细打量了他们两人,才点了点头。

跟在子陆身后,凌钰轻声道:“子陆,我们身上没有银两。”

老者却是听到凌钰的话,回头和善笑来,“不需要银两,山野村头,难得有一两个客人。”

凌钰顿时落下口气,她也是农家人,深知农家人的淳朴真诚。因而一笑,一颗心松懈好多。

他们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此刻两样青菜豆腐,却如饕餮珍馐般味美爽口。

老者问道:“你们夫妻二人落魄至此,可是遇到了魏军?”

子陆握筷的手明显一顿,随即不动声色道:“是遇到劫匪,将我们夫妻洗劫一空,才落魄至此。”

他说到“夫妻”一词那般自如,凌钰却面上一红,只是她知这样紧要的关头不可胡乱反驳,遂埋首于饭中,只作认真进食的样子。

子陆问:“魏军为何会搜到这里呢?”

“我也不知,昨日才来过,想是去了别的村子吧。”老者喟叹一声,摇头,“天下何时才能太平,魏与胡这一仗打得太久了!”

子陆眸中深意闪过,面上却是平静的样子,只附和老者,“是呢,太久了。但是这天下分久必合,战争终究还是会结束的。”

用过晚饭时,天色都已暗透,子陆恭谦多谢老者的收留。

“厢房曾是我女儿住的,你们一身衣物都已废尽,若不嫌弃,便换上我备的衣物吧。”

凌钰自然感谢接下,回屋换下,再转身,却见子陆站在门外。猛一惊呼,她忙护住胸口。

子陆一笑:“我才进来。”

“嗯……”凌钰淡淡应承,背转身,她轻声道,“你换吧,我不看。”她深知此刻两人在老者眼中已是“夫妻”,所以不可轻易露了马脚。

好久了,子陆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传来,“睡吧,魏军不会再回来搜寻,我们明日还要赶路。”

再轻声应承下,凌钰将目光投去那张极小的床榻,作旧的床幔被帐构挂起,被子叠得整齐,她明明很想睡的,却还是不敢。“子陆,我不困……”她只能这样说了,乡野村头,房间太小,连张桌案都没有。

“你想站一夜?”子陆有几分无奈,“阿钰,睡吧,不用多想什么。”

不用多想什么。

这一路以来,她虽对他了解不深,却已知他是怎样的为人。她担心的自然是不是他所想的,而是她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这样与一个男子亲密地接触过。她心底自然慌张,碍于女子的颜面。

只是这样的处境下,凌钰还是深知自己该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