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追问:“那你姑姑又是何人?”

宫婢回道:“姑姑在司药房当差。”

“你带我去。”

宫婢愕然看她。

这是唯一能够抓住的线索,凌钰怎么肯放过。宫婢在她的命令下带她往司药房走,只是她们才过长巷,拐角之处已站着一个凌钰此刻最不想见的身影。

“爱妃在做什么。”

高大威仪的身影挡住凌钰的视线,脚步僵硬停下,凌钰俯身参拜:“天子,妾去看了那日走水的地方。”

“爱妃为什么想要去看。”梁肆启缓步走上前来,扫过宫婢一眼,宫婢已被这冰寒的目光摄住,浑身发颤。

凌钰回道:“妾在宫中无事,逛到了这里。况且天子近日都忙于政事而不能见妾,妾整日更索然无趣了。”

梁肆启唇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是么,今夜寡人陪爱妃好了。”他已走上前搂住凌钰。

凌钰倚靠在他怀中,对那宫婢吩咐道:“你下去吧。”她暗暗打量梁肆启,他一直含笑,没有再看这个宫婢。希望他是真的不在意才好!

梁肆启丝毫没有再提及欢宜宫的任何事情,没有询问凌钰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欢宜宫,也没有再问及今日的事。他搂过她往央华殿走,路中,寒风越吹越烈,风往脸上刮,有些疼。

凌钰装作不经意地问:“天子,妾听闻那座殿是天子幼时住的地方,是否天子心中遗憾可惜?”

梁肆启不以为意:“天下有一半都是寡人的,寡人怎么会因为小小一座宫殿而觉可惜。”

是么,那一日他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心痛,她深深记着的!

梁肆启接下来的话却更让凌钰惊讶,“等来年。或许这天下都将是寡人的了。”

凌钰惊住:“天子要向魏国宣战?”

“天下割据太久,是时候该结束这纷争了。”

怔怔呆滞好久,凌钰问:“若到那一日,天子预备派谁去征战?”

梁肆启笑道:“来年的事,来年再说。”但在他的笑里,凌钰却觉这会是一个阴谋的开始。他总将所有心事付诸在笑里,得意,暴怒,心计,他的笑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风越来越大。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来,虽然只是零星的几点,凌钰却怔怔停下脚步。“又下雪了。”

梁肆启道:“正好,阿允府中红梅开得正盛,在寡人耳边提过几次了,寡人过几日带你去。”

红梅开了,那红豆呢。过去这么久。陆玦替她寻的红豆呢。

这雪渐渐下得厉害,比冬日第一场雪都落得大,已经快要到春节,宫中开始筹备着操办。凌钰与梁肆启同去梁肇启的府邸,只才到府门外,已能闻见风雪中飘来的馥郁梅香。

府邸中游廊环绕。玉阶铺满的白雪上有落梅点缀,空中红梅飘飞,宛若置身花海。款步行来的女仆面带暖笑。俯身参礼,将他们引入深庭,“天子,珍妃,允王正在亭中煮茶。”

凌钰环视四处。白玉石阶,穿花游廊。还有数不清的红梅都组合成一幅美妙的画卷。整座王府的布局在清净中透出高雅,连来往的仆人都面色温和,无一不透出主人的高贵气质与温润品性。

跟随女仆到了亭中,梁肇启放下手中茶具起身,“哥哥,一路还好?”

“大胆阿允,你竟不亲自相迎。”梁肆启虽说着冷淡的话,一双眸中却没有责怪。

梁肇启一笑,再转头对凌钰道:“珍妃一路还好?”

凌钰轻笑:“我与天子都好,阿允,为何你如谪仙一样。”

梁肇启微愣,笑容渐渐收起,“珍妃说笑了。”他已转头与梁肆启交谈。

凌钰愣神一瞬,才知自己是说错了话。世人心目中的梁肆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她竟在梁肆启身前说他的弟弟是如谪仙一样的人。这是夸赞么,不,不是的,这更像讽刺。

但是她确实是真心啊!

他们兄弟二人聊起了儿时趣事,梁肆启每每说到幼时眸光中都少了那份冷漠,多了一抹暖色。凌钰想,爱怀念过去的人往往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是否梁肆启其实心态就如一个孩子,还在做着儿时的美梦。

梁肇启煮的茶甘冽清甜,他亲自给她与梁肆启斟茶,一举一动尽是风雅,凌钰竟瞧得痴了。

又去梅苑踏雪赏梅,一片白色的世界里,这红色全全能够吸引住人的眼球。

吃过晚膳,从允王府出来已至酉时,因是冬日,夜幕早已降临。这一日凌钰心情轻快,因为她喜欢这种雪中寻梅的意境,能在这陌生的国度感受到,自然很觉快乐。马车停在王宫时,梁肆启牵她的手下车。

“去寡人殿中吧。”

凌钰沉默着默许。

正到苑中,前处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凌钰惊讶:“是什么声音?”她疑惑望向梁肆启。

梁肆启神色淡然:“犯了错的宫人在受惩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