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在这一片流言中终于憋不住,小心谨慎地提出关于小绿树身份的质疑。陆玦一口否决他们的质疑,坚决道相信陆未然是他的子嗣。而臣子无用,那么诸侯的话多少会有一丝份量。

陈公为了此事亲自请命赶来,他觉得身为天子应该严格要求自己,而不是用身份来压住朝臣。陆玦在金銮殿上怒而起身,他依旧还是坚决:“寡人之事寡人自然十分清楚,小王子是寡人的子嗣,寡人深知在这建国初期肯定是会有流言蜚语传来,不想竟连诸侯都这般经受不住这些蛊惑。”

陆玦愤然离开,却没有向凌钰说起。这些事情都是云初九告诉凌钰的,她不知晓陆玦在隐瞒她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她只觉得通过旁人的嘴听到这些话,她心中对他是失望的。从前说好的共历风雨,他却已经忘记了。

入夜,气温骤然下降,晚风吹来有几分凉意,凌钰忙让辛乔去关上窗户,轻声走去床榻看小绿树。幸好他正睡得香甜,这两日吃过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凌钰道:“准备就寝吧。”

辛乔诧异:“不等天子来了么?”

“不等了。”她不知晓他是在别的宫还是在忙碌政事,等待了太久,她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

窗外忽然沙沙起了一阵声音,紧接着滴答声接连响起,辛乔推开窗户探头去看,忙缩回头,“下雨了。那夫人早些休息吧,奴退下了。”

辛乔关门离去,因担心孩子,凌钰在殿中留了一盏灯。小绿树睡得正酣。她侧卧在床沿,这几日一直守护着孩子,自己都没有合过眼。安静里,忽然又响起一阵吱呀的推门声。

凌钰有些倦意,思绪迷蒙,“辛乔,关好门……”

依稀里,脚步声渐渐朝她走得近了,凌钰渐渐感到不对劲,忙扭头去看。陆玦正缓步朝她走来。脚步落地无声。

凌钰一时清醒。“这么晚还来。”

陆玦没有回她,只自己伸手解开外衣。凌钰下床替他宽衣,手触到他肩头的雨滴。不禁责备:“怎么不打伞过来。”

“无事。”陆玦朝床榻投来一眼,“将孩子抱去乳娘那里吧。”

“不可。”凌钰睡意全无,坚定摇头,“孩子离不开我,他若再出事怎么办。”

“是你离不开孩子。”

这一句话很简单地戳中凌钰的心事,她替他宽衣的手停了,抬眸凝视他好久,“那你离得开孩子么?”

陆玦一顿,别过她的手自己宽衣,“你这又是问的什么话。”

事已至此。凌钰终于不想再忍下去,“我已听闻宫中传言,但是你从来不说给我听,不让我知晓,甚至一直封锁着消息,这又是为什么?”

陆玦淡声道:“你已经说了这事流言,所以没有必要让你知晓,徒添烦恼。”

“徒添烦恼?”凌钰冷笑,“可是你却是深信不疑!”

“信什么?什么不疑?”陆玦移眸望来,“我也不希望未然受这些不白之冤。”

“可是最怀疑他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凌钰冷声出口。

陆玦面容顿住,原本想要就寝,此刻却不知该要离去还是留下,“我没有怀疑他。”

还说没有怀疑?凌钰苦笑不迭,他已经在她身前说谎了,他还骗她做什么!“我都已经听到了,亲耳听到了,子陆,你在疑心小绿树,疑心我!”

凝眸望住凌钰,陆玦才要张唇,殿中却爆出小绿树的哭声。他被他们激烈的对话吵醒,小小的拳头探出襁褓,微弱而有些嘶哑的哭声让凌钰的心揪痛着。

急急抱起小绿树,凌钰却是冷漠地道:“你去别宫吧,既然你会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陆玦愤怒甩手,扯过刚刚才脱掉的衣物披上,“我已为了他与臣子诸侯冷脸,你还想我如何!”

这一语让凌钰错愕住,她惊得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为了我,为了我?你不是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己?”

陆玦沉怒着,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