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魏国没有机关,你没有帮魏庭设计机关?”

梁肇启轻笑着:“是,没有机关,梁氏的机关只有天子可知,你忘记了么,哥哥当初也没有告诉我的。”

是的,梁肆启没有告诉过他,她想起来了,机关启动时都是梁肆启一人在操作。

凌钰失神地看他,喃喃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骗陆玦,这一个多月……你都受了怎样的苦,你明知道最后不管什么结局,不管你告不告诉陆玦他都不会让你再活下去的。”

梁肇启吃力抬手理开遮住眼的蓬乱发丝,他的双颊都染上血污,但是一双凤目依旧美好而明亮,他深深望着凌钰:“我当然知道不管什么结局我都只有一死,我在想如果我编出这样一个理由来,活的时间久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再见你最后一面。”

望着眼前的人,凌钰心口猝然一痛。第一次见梁肇启时他坐在繁华街市的马车里,她只站在路边瞥见了他美得令她窒息的凤目与一身如月光华,以后的多次相见他都是如身在尘世外的谪仙,高贵而冷淡。可是时光变化成了这个样子,他竟然会变得如此狼狈,而这狼狈都是因为她。凌钰不忍再看他,转过身:“我会承诺我之前说的话,我会放你离开。”

“不用了。”

她双眸赫然睁大:“你不想我放你走?”

“不用了。”他答得冷淡。

“为什么?”

梁肇启望她一眼,背过身已不再看她:“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与怜悯。”

“这不是施舍与怜悯。”

“那这是什么?”

“……是感谢。”感谢他曾经用真心护她,那是她在胡王宫唯一美好的记忆。

梁肇启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不想她救他。因为她说过她是悄悄才来到这里,那么她费尽力气救她倒会牵连到自己。况且他听到她说的那一句话,那一句对陆玦的生死不弃,他已经死心了,心都死了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见他冷淡背对着她,凌钰也没有话再与他讲。她转身离开。辛乔在前处等她,眉间焦急,“夫人,我们来了太久了,快回去吧。”

这一条路阴暗潮湿,凌钰走得很慢很慢。她觉得心口太堵,身体也难受。或许是她太过愧疚,失神之下每一步路都走得很慢。

一路被辛乔搀扶着终于出了天牢,外面的日光一时射来有些不适应,凌钰眯起双眼,守门的侍卫朝她行礼:“夫人出来了么,天子一会儿也要过来。夫人要等天子一路么?”

“天子要来?”

“是,兴许马上就过来了,方才传了令。”

凌钰心一急:“一会儿见到天子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侍卫诧异抬头望她:“这……这由不得属下说。是什么实情属下就怎么说,夫人不……”

“若你按照实情来说,那么我就告诉天子你对我无礼。”

侍卫的脸一红一白,“无礼”二字是什么意思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不由尴尬又瞪眼。

凌钰加快脚步离开,她问辛乔:“你还知道更近的路吗?”

“再近的路都要从前庭绕过去,我们去前庭了再做打算吧!”

主仆二人都走得很快,凌钰越觉身体的不适,不由放慢脚步,又担心被陆玦撞见,她咬牙坚持着走快一点,终于熬到了前庭。

辛乔舒了口气,转头来望凌钰,不由一震:“夫人,您脸色怎么这般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扶紧了凌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先歇会儿。”

“不必了,或许是天牢环境太恶劣,我们快些回去吧。”

“可是您……”

拗不过凌钰的执意,辛乔只得扶住她往回宫的方向走,不过日头也大,又加上凌钰此刻身体虚弱,她不由特意放慢了步子。

“走快一点吧,若撞见天子就不好了。”

“应该不会这么巧撞见的,夫人你走慢一点啊!”

腹中突然一阵坠痛蔓延,头顶烈日晒得凌钰大脑昏沉,口中也干渴得很。她眼前朦胧地现出陆玦的一张容颜,一时捏紧了辛乔的手:“那是天子么?”

“什么?”辛乔抬头,一时呆住了,“夫人,是天子……”

陆玦的身影渐渐走近,但是凌钰眼中一片迷雾蔓延,她的视线是模糊的,只能辨见他熟悉的轮廓。

陆玦终于走到她身前了,尽管望不见他的面目,她却听到他诧异地在问:“你怎么在这里?”

凌钰想要开口,眼前却猝然一黑,紧接着什么都再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