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桐背着古辛夷在泥地里慢慢前行着。

古辛夷身子不轻,可也尽力提着清气减轻着对方的负担,虽然这一点帮助十分微末,但莫雨桐知道他性子固执也就没有拒绝。

两人竟是十分的和谐,自从有记忆以来,古辛夷这辈子都没有跟一个人这么亲近,母亲去世得早,在三清教里虽然各个长辈都爱护他,但是却也担着架子不与他亲近,这是他第一次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有一种微妙的被保护的感觉。

更何况……他垂首看了一眼莫雨桐光裸的胸口,白色的轻纱微微撩起,露出其内结实迷人的肌肉线条,胸前的银饰被威风吹得丁当作响。

猛地别过眼去,古辛夷咽了口口水,默念起《静心录》。

一路走过去,不知怎么,莫雨桐似是察觉到清气的不同,潜意识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应该往哪里走。

在好不容易走出那段泥土里之后,莫雨桐走上了一座吊桥,吊桥是由木板接成的,打着晃悠悠的草绳,架在一条波涛汹涌的河面之上,从木板桥的一侧看下去,水面激荡,溅起的水花拍打在木板上,晃得整个桥身都在颤抖。

莫雨桐将古辛夷放在一旁,让他暂且靠着桥边上的木柱,想了想,将灵蛇召了出来,对它道:“我试探得往前走十几步,你们应该够得到我,一会儿若是出事了就将我卷起送回来。”

“好。”两蛇颔首应是。

莫雨桐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板,木板表面被河水打湿,有些滑脚,莫雨桐稳了稳身形,一步步向前走着。

走了三五步,莫雨桐觉着这木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正要回头再试试扶着古辛夷走过来,却猛地心脏一跳,好像被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一般,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古辛夷也似乎是感应到了这股预感,猛地向着莫雨桐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可他因骨折,行动十分不便,这一下不仅没有扑到莫雨桐身边反而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自他身后,原本那处泥地和光秃秃的树林都一寸寸地碎裂开,好像分裂成了一个个细小的碎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其后追逐着。

莫雨桐心下一沉,横了太上忘情,直接吹起了蛊虫狂暴,身形速度猛地一增,他一把拉起古辛夷的胳膊,将他甩在了背上,古辛夷的骨头一扭,当下疼得冷汗涔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现今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此时此刻,比骨折更可怕的危险正在逼近!

莫雨桐脚底一滑,古辛夷一个踉跄差点儿从他背上跌落下来,蛊虫狂暴的增益时间已经过了,他们才跑到桥的正中央,身后的黑暗像是漫天的蝗虫一样向他们涌来。

古辛夷看了眼漫过桥面的河水,一道水花扑打上来,溅湿了莫雨桐的鞋子,甚至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咬了咬牙,推了推莫雨桐的后背,“放我下来吧,你一个人可以安全地走过去的。”

莫雨桐闷声不语,继续向前走着,只要再走一段距离,就可以将灵蛇召请到对岸,自然能把他们接过去,可他现在没有力气跟古辛夷解释那么多,只希望这个死小孩能够贪生怕死一些。

可古辛夷显然继承了三清教的优良传统,舍我利人,当下又推了推莫雨桐,带着几分悲凉的哭腔,道:“放我下来吧!师叔那么重视你,你死了一定比我死了更会让他伤心。”

莫雨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倒,嘴角抽了抽,紧张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下来。

忽然,他脑中一闪灵光,一边向前奔着,一边道:“纯阳师只要有剑便可以使用御剑术可是当真?”

古辛夷道:“当真。”

莫雨桐颔首,立刻蹑云一起,奔出一段距离之后,从包裹里拿出罗笙输给他的那把飞剑,递给古辛夷。

古辛夷一怔,当即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可奈何在这里清气被压制,他只能使出平日里一半的清气,抛了飞剑,莫雨桐背着他起了扶摇,正稳稳地落在飞剑之上。

古辛夷掐指念咒,两人飞速前进,行至一半,古辛夷忽的颈间一痛,飞剑剑身倾斜下来,显然是没了清气加持,已与普通的长剑没什么两样。

莫雨桐将太上忘情凑到唇边,呜呜地吹了节奏,两条灵蛇身形一闪,一黄一绿将他们二人稳稳地接住,卷到了另一侧的岸边。

莫雨桐靠坐在灵蛇背上,大口喘息着,而那随之追逐而来的黑暗则在碰到对岸的时候猛地停住,只剩下一片如同汪洋一般绵延无际的黑暗。

“没事吧?”莫雨桐看向古辛夷,却发现对方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委屈得流了眼泪,当下忍俊不禁,哈哈哈的笑声十分响亮。

古辛夷脸一红,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瞪着莫雨桐,十分不甘心地咬着牙,说:“快走,再耽搁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数。”

莫雨桐右手握成拳咳了咳,止了笑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方才怎么会突然撤去了清气?”

那个瞬间太突然了,根本不可能是因为清气受限而导致的,只有突然从根本上断掉了清气。

古辛夷摸了摸后颈,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上面。”

莫雨桐凑近了看,少年白皙的后颈上有一处针眼大小红点,莫雨桐探手一摸,眸色一沉,暗道:“果然是凝魄针。”

“没事的。”他安抚古辛夷,说罢,用当初从凌易那里学到的技法将凝魄针取了出来,古辛夷顿时感觉清气流畅了许多,清气流转于经脉之间,开始修复破损的身体。

“多谢。”古辛夷低着头,闷声说道,耳根子有些发红。

“无妨。”做完这一切之后,莫雨桐半蹲下来,示意古辛夷上来。方才在木板桥上,冲撞使得古辛夷骨折的地方越发错位起来,此刻疼得很,也不矫情地硬要撑着,他尽全力地趴在莫雨桐背上。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风平浪静,过了河对岸仍是一片密林,能远远的看到冰皇遗址所在的地方,但却诡异的可望而不可即。

莫雨桐回忆起刚才的事情,问道:“方才空间碎裂的时候,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