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如从车上下来,她看着随棠,泛着鱼尾纹的眼眶里,有着太多情绪.

而在随棠淡然的视线中,这个女人和七年前比较起来似乎没有区别.

她很漂亮,是那种经得起岁月经得起风雨的漂亮,她到了这个年纪,有着其他同龄女人没有的韵味.

随棠和她四目相对,在这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她是应该转身离开的檎.

然而,她并没有.

唐悦如是出来买点东西,她在出租车里看到路边等车的随棠,本不想打搅,却实在耐不住那份想念,她下了车来,心里想着哪怕是听她的棠棠说一句话,她都心满意足.

"棠棠."

她笑着开口叫她的名字,随棠从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坤包可以看出,她真的是很紧张魍.

紧张什么呢或者她是在害怕

怕随棠视她为陌生人,怕随棠那双面对她时的冷漠眼睛,还是,她在怕自己见了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那真是太失礼了reads;.

而随棠就这么瞅着她,面容无波,如她所料随棠就是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我就是刚才在车里我看着看着这儿站着的人像你所以我我就"

唐悦如想解释,想说明她其实不是要打扰随棠,然而也就是这句解释让随棠笑了.

随棠一声轻笑,唐悦如脸上表情僵住,她低了头,再次开口的时候随棠才发现,她早就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人人面前风光的林夫人了.

她声音极小的说,"我这次回来就是给林瑞办理后事,本来,事情办完后就打算走的,临着要走了,又改变主意不想了."

"为什么不"随棠淡淡的问.

她抬起头来,尴尬一笑,"国外生活水平挺高的,嘉瑜一个人挣钱,要箍子,要养我我回到国内,至少还有退休金"

随棠闻言皱眉,又问,"林瑞出事前不是安顿好你们了我听嘉俊说那笔钱数目很大,不可能养不活你."

她叹了口气,摇头,"到了美国之后,嘉瑜,她把钱分成了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嘉俊,她自己留了一份.后来我才知道,嘉瑜把她的那份捐给了国内的福利院,嘉俊回国之后也把他那三分之一捐给了慈善基金.

在美国的时候,我看嘉瑜那么拼命的工作,我年纪也不大,也找了份适合我的工作,嘉瑜拿给我的那部分钱,我匿名转给了中~国~政~府.

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其实细细一想,也就想通了.

这几年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工作了,家里全靠嘉瑜,她一个女人,这个年纪了也还没时间谈恋爱交男朋友,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陪我.这次我回来嘉俊就和我商量,让我别走了,他说,给嘉瑜一点私人空间,让她好好的找个男人嫁了.

嘉瑜走后嘉俊就把我接到他那里住了,虽然嘉俊不是我亲生的,但看到他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好,我也很开心.

棠棠,说起来也真要谢谢你."

随棠听完啧啧两声,笑道,"我就搞不懂了,像你们这样的人老天爷竟然也这样垂怜你看你日子过得不错,我这心里怎么都踏实不了,怎么办"

"棠棠"

"带我看林瑞."

随棠看了一下时间,离萧钧默下班还有一个多钟头.

公墓的路上,随棠一句话都没有和唐悦如说.

怕出租车的空间太小,怕和她坐在一起不自在,随棠选择了公交车.

这样的话,车上有那么多人,她也就自在多了.

她潜意识的排斥唐悦如,又怎么会叫她来参加她的婚礼

前阵子她和刘玺然说起唐悦如回来了,刘玺然还提议结婚当天邀请她,随棠也没表态,但根本就是打心眼里膈应,她当时没有反驳刘玺然,是因为顾叔叔在,她不想驳了她的面子reads;.

随棠一直觉得刘玺然是烂好人,果不其然.

林瑞也是好福气,林嘉俊花了大价钱把他葬在本市最高档次的公墓,且不说这块地值多少钱,光是一年的管理费用已经是很大一笔了.

所以说随棠觉得这世界不公平,明明就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受人恩惠她站在林瑞的墓碑前,看着那照片里神采奕奕的男人.

这招照片是林瑞什么时候拍的随棠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一定是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墓碑四周种着修剪整齐的水杉,这地方环境是极好的,空气也不错,随棠四下看了看,冷淡的对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的唐悦如说,"这是双人墓,以后你死了,林嘉俊也把你葬在这里."

她转头看着唐悦如笑,"你不是很爱林瑞么,为了不和他分开,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这样的感情也真是感人呢."

唐悦如心里狠狠的抽痛,她忍住了压在喉间的苦涩,"是我对不起你,棠棠,是我对不起你"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随棠望着远处呼了口气,也不再讽刺她了,"过的事已经过了,你我现在各自安好,就是最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林嘉俊叫你一声妈,我和他又是一辈子的朋友,就算是为了他,我再恨你也得忍着,况且

我根本不恨你.

我倒是很佩服林老师,她和嘉俊一样,跟林瑞不是一路人,他们没有要那些钱我感到欣慰林老师和我本来就是姐妹,如果她再回来,我想我会好好和她相处."

那些错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剧本里倒霉的演员,随棠分得清是非,看得清对错,唐悦如她可以不认,但是林嘉瑜,她认.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不是她的出现,那么林嘉瑜的人生一定与现在无关.

萧钧默说过,他和林嘉瑜即便是没有爱情,可在没有随棠的情况下,她是他唯一想过的结婚对象.所以,林嘉瑜在人生道路上走了分叉线,其实始作俑者就是她随棠.

但随棠从不自责.

她和萧钧默走到现在,她想,这是命.

离开公墓,随棠和唐悦如分道扬镳.

她头也不回的上了出租车,她知道唐悦如在看着她做的那辆车哭,但她没有回头,即便心里再难受,她也不让自己回头.

随棠的固执,随棠的自尊,在这一刻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土崩瓦解.

其实她从唐悦如下车出现在她面前那个瞬间,当她看到唐悦如两鬓斑白的那个瞬间,她很想上前,像握着刘玺然的手那样,也握一握她的手.

然而随棠做不到,她可以不当她是敌人,却没法当做亲人.

当出租车转弯从唐悦如视线中消失的刹那,她失了控的开始往前跑,她哭着,喊着随棠的名字reads;.

随棠坐在车里泪如雨下.

车子再往前开一点,那长长的公路上,她看见那个女人朝她奔跑而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