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人,大概会深深惊叹于这里的宏大与壮美。

让人眩晕的一望无垠的明黄在眼前铺展开来,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沙丘如岛,在强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高温扭曲了空气,烟云蒸腾,就像一条条燃烧的巨龙,在大漠狂沙中奔腾而去。

黄色、黄色、黄色……目之所及,无论哪里都是灼热的金黄色,就仿佛是颜料匮乏的画师随性泼洒而出的单调水彩画。

然而,对于已经在这里艰难跋涉了整整六天的人来,什么风景,什么如画,统统都见鬼去吧!

——谁能带我们走出去啊!!!

皆斗仰天咆哮,在其身后,一串串原本踏实而清晰的脚印很快便被沙砾悉数掩埋。

当然,所谓“仰天”也只不过是个假想中的动作,此时的太阳宛如死神般高悬于天空,惨白而炙热,哪怕多仰望一秒都会被烤焦双目。

他们迷路了。

最初意识到这一的时候,是在经历了一场沙暴之后。

两人原本走得好好的,不料突然间便狂风大作,前方数米远的景象瞬间已看不清。紧接着狂风裹挟沙石击打在脸上,钻入眼睛,呛进鼻子和嘴里……看,不敢睁眼,喊,不敢张嘴,路,已经完全找不到,甚至东西南北也分不清。风沙飞扬,天昏地暗,在这似乎只属于沙的世界里,简直找不到一寸的立足之地。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场天灾后,皆斗四下望去,然后便惊讶地发现,已经完全分辨不出预定要走的方向是哪边了。

简直是飞来横祸。

看太阳辨方向,看星星辨方向,扔硬币猜方向……这几天里,他们把各种想到的方法都试了个遍,可还是没能望见按理早就该出现的目标镇。于是乎,两人只得继续摸索着前行。

白天时,太阳榨烤着这片本就没有多少水分的大地,让人每吸入一口空气都像是吸入一团烈火;夜晚时,气温却又由极热跌向极寒,时而狂风飞掠过砂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哨,冥冥广漠,在冷月中笼上一片苍凉恐怖。

不过,即便是在这种超级折磨人的环境中艰难跋涉,由咲也从来没有过哀叹或抱怨,只是一如往常地默默跟在皆斗身旁。这不禁让皆斗对其平添了很多的敬佩与感激——这种时刻,能有人陪在身边,不至于踽踽独行,也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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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出现了一块还算高大的岩石,两人连忙躲到阴影里开始休息。

皆斗拿出最后的水壶摇了摇,里面只有一水了,毕竟他们已经多走了一倍的时间,即便再怎么省吃俭用,也终究会有弹尽粮绝之时。

“在这儿休息到太阳落山再走好了,”皆斗着,将水壶递给由咲,“先喝水吧。”

由咲摇摇头,又将水壶推回给皆斗。这几天,往常嘴里总是在咬着什么东西的她一反常态地很少吃喝,“肚子饿了”这样的话更是一次也没有过。

“没关系,我比你块头大得多,就算是风干也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皆斗强行把水壶塞到瘦的少女怀中,然后几步走出阴影处,向远方望去。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由咲平安地带出这片沙漠。

——他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如水的女孩子天生适合在细雨如春或者四季温和的地方,木叶村也好,茶之国也好,总之不该在这鬼地方等着被强劲有力、如同千刀万仞的沙暴给吸成干尸。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了皆斗的视线尽头处。

——!

皆斗立刻凝神望去,透过层层涌动的沙浪,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外表,约一人长半人高的东西,似乎在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

如果将其认定为某种生物的话,那么首先出现在皆斗脑海中的词语便是“蝎子”——因为在它身后,还扬着尖细的尾巴。

不过,若真有这么大的蝎子,那也算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