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间,丰延国再次出兵临水,靖安王亲率大军赶往丰延与临水的边境之地,战事一触即发。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却是,老王爷早已在暗中前往了北境之地,亲自调兵遣将,准备打北朐国一个措手不及。

难得这次老王爷亲自挂帅,军中势气大振,大有一鼓作气吞并北朐的架势。

在北境之地蛰伏了几日之后,老王爷便接到了夜倾辰传来的消息,只言他已舍大部队先行抵达了临水的边境之地,北朐这边可以动手了。

这一日,老王爷神色肃穆的坐在帐中,霸气四溢。

他与夜倾辰虽为父子,可是两人周身的气质却大不相同,一个是清冷狠厉,一个霸气外露,不过只一眼看去,便可知这父子俩皆非常人。

“今次兵发北朐,势必要将其一举拿下,为此,陛下钦点一人为将,作为咱们的先锋军。”说着话,老王爷拍了拍手,随后便见一身铠甲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一身银色铠甲,外披大红色的斗篷,腰间一柄青霜剑,神色傲然,粉面朱唇,眉宇之间颇见英气,倒是有些让人难辨雌雄。

“末将公子卿,见过元帅。”

见状,营帐中的人不禁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位公子卿是何来历,竟然能够得到陛下的钦点。

更重要的是,能够让老王爷点头答应让她来阵前,那想必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只不过……

看着她这瘦弱的小身板,众人的心下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这军中的艰苦生活,若是一个不小心折腾出病来,难保陛下还要不高兴。

仅仅看着帐中这些人的神色,云舒便可知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大抵是将她当成了丰鄰城中娇养的世家公子哥,来此混些名堂的。

如此一想,云舒不禁微微勾唇,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

待到帐中其他的人都散开之后,老王爷眸光如炬的望着云舒,随后方才开口说道,“不愧是虎将之女,果然有些凤彧的模样。”

见老王爷如此不避讳的提到了凤将军,云舒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神色微敛,“老王爷谬赞了,凤卿愧不敢当。”

“多年之前本王曾与你爹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个拧不动的木头,适合带兵打仗,但是不适合入朝为官。”

闻言,云舒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此次要攻打北朐,是一次出其不意最好的机会,你心下有何计划吗?”不再东拉西扯的说那些没有用的事情,老王爷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依末将之见,除却末将本身率领的这一支先锋军之外,最好再分出五路军。”

“哪五路?”

“东、南、西、北、中五军,东、西两路为策应部队,为先锋军辅助;南军负责押送粮草,保护物资;北军负责断后作战,还要协同中军保护主帅,至于中军……”

“凤家丫头!”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老王爷忽然打断,“你安排了一整支部队保护本王的安危,是当本王年老不中用了吗?”

“凤卿不敢。”

“本王瞧着你和你爹一样,怕是什么不敢做的吧!”

一听这话,云舒赶忙拱手回道,“回老王爷的话,凤卿以为,将者,军之统帅者也,若是不能确保您的安危,怕是会军中生乱。”

虽然老王爷素来不信那一套,只是眼下听闻云舒如此说,他竟难得的没有反驳,而是满眼深意的望着她,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心知皇兄是有意派这丫头前来,想必两人之间是有何交易,至于凤卿这个原本已死之人为何还会活在世上,老王爷没兴趣知道,也不会去多加理会。

“瞧你说的头头是道,可莫要让本王失望。”

“凤卿定不辱命。”

话落,云舒便拱手一拜,随后转身出了帐中。

看着营地中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云舒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似的,径直回了自己的帐中。

一见云舒回来,千行赶忙朝着她跑了过去,“小姐,怎么样,老王爷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好端端的,老王爷难为我做什么?”

“你不是……不是……”千行微低着头嘟着嘴,可是口中的声音却越来越低,直至彻底一丝声音也无。

瞧着千行似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云舒便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于是便含笑回道,“就算我是凤家人,可是连陛下都没有直接问罪,老王爷何苦去管这闲事。”

“卿儿说的对,靖安王府的人素来都不好管闲事。”说话间,便见郑萧然面上带笑的走了进来。

“你身上的伤当真好彻底了吗?”

“自然,否则我如何能够长途跋涉的来这里。”说完,还好似怕云舒不相信似的,郑萧然竟撩起了自己的袖管给她看。

见他手臂上的剑伤果然已经开始结痂,云舒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老王爷带的多是自己的兵,而非北境之地的驻军,他们怕是只识靖安王府不识凤家,如此一来,你带起来怕是会有些吃力。”话说到这儿的时候,郑萧然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忧色。

可是云舒听闻他的话却只是微微勾唇,神色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昔日的凤家军也不是从一开始是听从我和爹爹的,这一点你无需担忧。”

“是我多虑了。”

轻轻的拍了拍郑萧然的肩膀,云舒难得一脸正色的说道,“此次出兵我打算速战速决,是以你须得好生保护好自己,万万不可有何闪失。”

“放心。”

他知道卿儿在担心什么,侯府如今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若是他再有何闪失的话,只怕爹娘就会受不住了。

只是他身为男儿,驰骋疆场本就是职责所在,即便不是为了卿儿,如今丰延兵发北朐,他也一样会率军来此。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不在话下。

……

这一日夜间,本该是众人安歇之时,却不料营地之中灯火通明,混白如昼。

只见三军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整齐的站在老王爷的阵前,神色十分严肃。

眸光冷冽的扫视了一圈儿,云舒声音清朗微沉的响起,“丑时末出兵,每人带一块木板和一捆草,可听清楚了吗?”

说完,云舒还环视了一圈,见无人反驳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事实上,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些将士不出言反驳,不是因为甘心听从她的吩咐,而是因为有老王爷在一旁镇着,再加上连郑萧然都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以他们才不敢胡乱造次。

想来若是稍后这些东西派不上用场,届时就是他们开闹的时候了。

想到这,云舒唇角微勾,眸中寒意凛凛。

丑时末方到,云舒看着眼前站的整整齐齐的一队人马,她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丝丝笑意。

倒都是聪明的很,她本想抓一两个杀鸡儆猴一下,却没有想到都如此听话,既然如此,那或许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云舒神采飞扬的高坐马上,凤眼微微眯起,带着无尽的凌锐之气。

“出兵!”

话落,便见黑压压的将士整齐划一的朝着北朐进发。

这本该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可是谁知在行至半路的时候,云舒忽然发现了有一人倚在路旁歇息,并不再行进。

见状,她高高骑在马上睥睨着那名小兵,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为何停下?”

“禀告将军,标下有病走不动。”说话的时候,那人的神色未有丝毫的惧意,好像根本不怕云舒处置他似的。

而周围继续赶路的人见到这般情况,不禁纷纷转头来看,似是打算看云舒要如何决断。

朝着那人冷冷的一笑,云舒的眼中透着丝丝邪气,“既然如此,那便别走了。”

一听这话,那人顿时感激涕零的朝着云舒磕头,谁知他方才跪在地上,便听到云舒的声音接着响起,“来人,就地处决。”

“什么?!”

听闻云舒的话,莫要说是那人,就连一旁的郑萧然也不禁一惊,可是他素来知道云舒从不会在军中胡乱杀人,是以便依旧沉默着没有做声。

倒是云舒身边的副将荆元礼见到这般情况,不禁皱着眉头开口为那人求情道,“将军,他虽偷懒,可是到底罪不至死啊!”

“杀他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问他原因,盘问过后我若是再不处决他,那么接下来大家就都会有样学样,那咱们也就不必突袭北朐了。”

“这……”

一时被云舒的话堵得语塞,荆元礼面有愧色的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标下再也不敢了……”

耳边不时传来方才那人的求救声,可是云舒的面色却变得异常的冷凝,“毫无一丝将士该有的血性。”

这种人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冷眼看着四周一时被惊呆的将士,云舒声音冷冷的说道,“再有借机生事的人,莫怪本将手中的青霜剑不留情面。”

“卑职遵命。”

震慑全军之后,云舒这才依旧率军前行,而原本准备效仿方才那人不将云舒放在的眼中的一些将士也纷纷歇了念头。

郑萧然策马走在云舒的旁边,看着她侧脸的线条隐匿在光影之中,他的眼中不禁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凤卿就是凤卿,不管过了多久,无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只要披上战袍,她就是如此的不可一世和夺人心魄。

没有察觉到郑萧然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云舒认真的留意着周围的地形,脑海中不停的回忆着安瑾然交给她的那张地形图。

又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前面道路泥泞不堪,还有几处散坑,里面多是积水。”要想直接过去的话,怕是不会容易。

闻言,荆元礼不禁一脸忧色的朝着云舒问道,“将军,要绕路吗?”

“不能绕。”

眼下已经寅时中了,若是再绕路的话,怕是赶至北朐连天都要亮了。

“可是……”见云舒直接出言拒绝,荆元礼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是不绕路的话,这道要如何走呢?

“吩咐将士,将手中的草丢进坑中,再将木板铺到上面。”

随着云舒的话说出来,荆元礼的眸光不禁变得越来越亮,“将军睿智,原来这草和木板是这般作用,属下佩服。”

“快些去吧!”

待到荆元礼离开之后,就连郑萧然都不禁有些好奇的朝着云舒问道,“卿儿怎知道这一处的道路会如此泥泞难走呢?”

他倒是知道安瑾然给了她北朐之地的地形图,可是那也不会连哪里有坑有泥都知道吧!

“我见这几日天色不大好,昨夜夜间连星星都见不到,便担心会突降暴雨,是以让他们先准备着,便是今日用不上,接下来也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还是卿儿聪慧。”

朝着郑萧然得意的一笑,云舒的眼睛映着四周的火光,泛着淡淡的华彩。

从北境之地的凤翔城出发,直至将要寅时末大军方才抵达了北朐边境的榆林城。

天色方才蒙蒙亮,云舒高高的藏匿在树上眺望着榆林城中的情况。

“约莫着片刻之后,城门便会开了,我已经让燕漓和千行先去接应,待会儿城门一开,便是攻占榆林城之时。”

“卑职明白。”

重新落座于马上的时候,云舒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青霜剑,眼中充满了凌然之气。

可是荆元礼在一旁看着,却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将军……您要亲自率军攻打吗?”

“否则呢?”

“卑职以为,您会留守帐中呢!”

看着荆元礼一脸不确定的望着她,云舒冷冷的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多言。

这样质疑的声音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当初爹爹第一次带着她上战场的时候,军中也有不少的人不同意,可是直至一战之后,却再也没有人会发出质疑的声音了。

上战场打仗凭的是实力,眼下即便她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无用,倒不如待会儿手底下见真招。

不消片刻,榆林城中城门大开,藏匿在树林中的丰延将士纷纷倾巢而出,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唯见尘土飞扬。

那守城的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斩于马下。

看着城楼上正准备报信的将士,云舒右手持剑方才将一名小兵斩杀,反手便搭弓上箭,唇角微勾,便见那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咻”地一下就飞射而出,正中那人的咽喉处,分毫不差,当即毙命。

见状,云舒唇边狞笑,眸光阴冷,率军一路直攻进城。

许是因着没有准备的原因,榆林城这一处的防守十分的松散,根本就没有半点困难的就被他们攻下。

待到大军进城之际,众人便见云舒高高坐于马上,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溅上了几滴血,有几率发丝散了下来垂在鬓角处,却让人愈发觉得她有种魅惑的迷人之感。

她手中的剑尖正朝着地下一滴一滴的滴着鲜血,跟在她身后的将士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的披风都好似被染红了几分。

云舒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郑萧然,见他依旧安然无恙,随后方才微微勾唇,调转马头率军进城。

说起来,之所以首战告捷的如此顺利,一来是因为云舒布战有方,二来便是因为她事先早有准备,已经先一步安排好了一切。

从他们出发时起,千行和燕漓便已经偷偷潜入了榆林城,暗中刺杀了城守,又在巡防军的军营中放了一些迷香,虽然不多,但是却足够他们昏迷一时半刻的了。

而只是这一点点的时间,便已经足够他们利用的了。

听闻云舒事后将她全部的计划一一道出,荆元礼眼中的敬佩之意不禁愈发明显。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禁疑惑的问道,“既然一早就想到了要刺杀城守,那为何不早些动手,偏要等到咱们出兵的这一日呢?”

“若是我们还未抵达榆林城外那城守便死了,城中必然会戒严,届时自然会惊动北朐的人,那今日的这一场战役咱们就不会赢得如此轻松了。”

“这倒也是,还是将军您聪明。”说着话,荆元礼便面有愧色的挠了挠头,毫不客气的伸手拍在了云舒的肩膀上。

瞧着荆元礼如此自来熟的样子,一旁的将士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