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安鱼醒来的时候,她看着头顶上暗沉沉的帷幔,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呼吸绵长的喷洒在她的颈间,她忽然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昨夜她为何要脑子一热说出那样的话呢?

平日里安瑾然便已经足够见缝插针的了,更何况是逮到了昨日那样的机会,他一定是欣然接受才对。

这下好了,还未出阁便先同男人厮混在一处,凤家的脸怕是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想到这,安鱼便伸出手背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可是她这般一动作,倒是惊醒了本还在睡梦中的安瑾然。

还未睁开眼睛,他便整个人都先朝着安鱼靠了过来,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一丝满足的喟叹。

他的指尖似是还带着昨夜灼人的热度,轻轻的在她的肩头上摩擦着,一下下的画着圈,画的人莫名觉得心痒痒。

“别闹……”

“是你在闹,好好的吵醒我做什么?”说着话,安瑾然还恶趣味的将身子朝着安鱼靠近了一些。

“你……你睡……”她不吵他就是了,更何况眼下这样的情况她哪里还敢吵他!

“睡不着了。”

“那咱们起身吧!”说完,安鱼便作势要推开安瑾然搭在她身上的手。

一把将她按住,安瑾然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给她便吻了上去。

双手不安分的探入被中,安瑾然的口中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吵醒了我便要喂饱我,否则我这一整日可都会没有精神的。”

话落,便在安鱼满眼惊诧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安鱼彻底痛彻心扉的悔悟,她昨夜的举动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若是一直没有允许安瑾然越雷池一步的话,那两人之间便会一直隔着些距离,他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她如何。

但是如今便不一样了,他想要便要,根本就同个恶霸似的。

一直到云雨事休,安鱼香汗淋漓的躺在安瑾然的怀中,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十分急促,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含笑的看着安鱼面色潮红的模样,安瑾然伸手抚开黏腻在她颈间的发丝,声音带着醉人得低沉和暗哑,“很累?”

闻言,安鱼自以为颇有气势的瞪了他一眼,殊不知此时的她香肩半露,媚眼如丝,这一眼看去只让安瑾然方才安歇了片刻的邪火再次燃烧了起来。

“安鱼……”

“你给我走开,安瑾然你根本就是个色胚!”察觉到安瑾然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安鱼猛地扯过了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卷了起来,甚至还像个小虫子一般的蜷缩到了角落里,满眼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

可是她将被子都卷走了,安瑾然顿时便“玉体横陈”的躺在榻上,所有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令她的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随后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昨夜你不是还……”谁知安瑾然的话还未说完,安鱼便一脸羞愤欲死的拿下了自己的手,甚至还隐隐感觉到掌心有一股灼人的热流。

回想起昨夜她迷迷糊糊间被他诱哄着的某些片段,安鱼便恨不得自己剁了自己这支手。

“阿嚏!”就在两人对峙之际,却不料安瑾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闻声,安鱼错愕的看着他身无一物的躺在那,眼下天气还正凉着,房中虽燃着炭火,可到底是一夜过去了,他如此待着必然是要着凉的。

“快点去穿衣服,这样会受了风寒的。”即便心下有些不喜他一直胡闹,可是安鱼到底还是忧心他的身子的。

“手脚凉的很,你且先让我进被子里焐一焐。”说着话,安瑾然便蠢蠢欲动的朝着安鱼挪近了几分。

见状,安鱼一脸怀疑的望着他,似是并不完全相信他是打算暖暖身子那么简单。

对视上安鱼那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安瑾然的神色显得有些受伤。

“真的冷的很,不信你摸一摸。”说完,甚至还将手伸到了她的脸侧,指腹轻轻的碰了一下安鱼的脸颊,果然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这下可相信了?”

一来是担忧他的身子,二来也的确是不能让他一直光着身子待在那儿,百般思虑之后,安鱼便微微松开了拽着被角的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安瑾然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未免太过急切吓到了安鱼,安瑾然缓缓的蹭进了被中,肌肤不经意间触碰到安鱼的时候,后者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待到他完全进到了被中,看着安鱼的双手交叠在身前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安瑾然微微一笑,随后忽然凑近安鱼的耳畔低声道,“抓到了。”

安鱼还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清晰的听到了胸膛隐隐传来震荡的笑声。

“安瑾然,你这个骗子!”

没有去理会安鱼愤怒的喝斥,安瑾然只兀自笑的得意,身子也愈发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压去。

也是时候该让他家的小媳妇明白,男人最可怕的时候永远不是在夜里。

……

门外,玄觞搂着乐藻,夜倾昱拉着云舒,四人静静的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大亮的天色,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未起身,这房中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玄觞和夜倾昱不禁相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好不容易到嘴的肉,安瑾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吐出来,若是不一口吞进去才怪呢!

只是依照安鱼那个性子,怕是并不会一味由着安瑾然胡来吧,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哪里停的下来呢,届时两人必有一争,就是不知谁胜谁负了。

瞧着眼下还未起身的两人,夜倾昱约莫着,大抵是诡计多端的安瑾然稍胜一筹。

“昨夜的那笔银子还是要的少了些,怎知他如此不客气,真将皇子府当成他自己家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难得玄觞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银子?”

“见面礼啊,谁让他是大姐夫呢,总要给我们表示一番的。”说着话,云舒和夜倾昱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种事情总不好厚此薄彼才是。”

闻言,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了玄觞的意思。

一想到接下来安瑾然将要面对的情况,云舒的心下便不禁为他感到可怜。

果然,当安瑾然拥着安鱼走出房中的那一刻,玄觞二话不说便朝着他说道,“我的银子呢?”

忽然听到玄觞来了这么一句话,安瑾然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她回道,“你的银子在哪你自己不知道啊,怎地还跑来问我?”

“你给了他们两人银子作为见面礼,为何我与乐藻没有?”

一听这话,安瑾然顿时瞪向了云舒和夜倾昱,却见这两人一个神色傲然的回望着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另一个则是满脸笑意的望着他,倒是难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你误会了,那个银子是……”

“既是如此厚此薄彼,想来是觉得我罗刹宫身为江湖门派,自然是比不过人家这样的皇亲贵族。”话落,玄觞便作势要带着乐藻离开。

“诶、诶、诶,又没说不给,都有、都有。”小心翼翼的觑着安鱼的神色,见她依旧微沉着脸,安瑾然便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朝着玄觞说道,“十万两银子,作为补上乐藻的嫁妆。”

“多谢大姐夫。”

“哎呀,大姐夫昨夜给我的可都是黄金啊,小妹再次谢过了。”也不知云舒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偏要挑着眼下这个时候开口,再次将安瑾然的境地变得十分为难。

“你给我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狠狠的瞪了云舒一眼,安瑾然甚至都已经红了眼睛。

再让他们折腾下去,他也不用活了,直接饿死算了。

“大姐夫可真是好算计,用银子替黄金,还真是好计谋。”冷冷的说了一句,玄觞便意味深长的望着一脸憋屈的安瑾然。

“这事儿……”

就在几人为此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安鱼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两位都是妹妹和妹婿,亲疏远近都是一样的,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呢,依我看,还是要公平一些为好。”

“安鱼……”不带这么坑自己夫婿的!

“大姐姐说的对。”

安瑾然:“……”

他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是中了美人计,其实就是被他们这一大家子给坑了。

云舒他们几个胡闹也就罢了,可是连安鱼都跟着掺和进来,分明就是还在为晨起时候的事情闹脾气,这报应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苦着张脸望着安鱼,可是后者却好像完全没有见到一般。

看着几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样子,夜倾昱的眼神却不禁一暗,随后独自一人悄然回了自己的书房。

不经意间扫到他稍显落寞的身影,云舒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随后同安鱼招呼了一声便也随着夜倾昱的脚步一道离开。

回到书房的时候,云舒便见到夜倾昱静静的坐在书案后面,眼前的卷宗打开着,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不知哪里,分明没有在看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就自己闷声不响的回来了?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夜倾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见状,云舒虽然不解他是何意,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把拉过云舒坐在了他的腿上,夜倾昱的头轻轻的抵在了她的肩窝处,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之中。

察觉到夜倾昱情绪的低落,云舒的心下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夜倾昱……”

“舒儿,你去永安吧!”沉默了半晌之后,夜倾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听闻他如此说,云舒不禁诧异的问道。

缓缓的抬头凝望着云舒,夜倾昱的手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眸中带着无尽的眷恋之色,“随安鱼他们一起永安,待到丰鄰城中事情安定下来,我会去接你回来。”

瞧着云舒似是打算说些什么,夜倾昱忽然伸出一指点在了她的唇上,“舒儿,我没有你想象的伟大,你只要稍稍说些什么,我都极有可能改变主意,所以别再说了,就照我说的做。”

“为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在意安鱼和乐藻,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如何还能继续分离,至于我们,日后的时日多着呢!”

尽管夜倾昱说的洒脱,可是云舒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舍和心伤。

既然如此为难,那他究竟是如何硬撑着对她说出这番话的呢?

静静的对视了许久,就在夜倾昱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的时候,云舒的声音却轻轻的响起,“夜倾昱,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不告而别,直接随大姐姐他们去永安?”

是不是她曾经种种的言行,带给了他太大的影响,让他再也不敢相信她的承诺。

倾身向前环住了夜倾昱的肩膀,云舒的唇轻轻抵着他的耳畔说道,“这次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从初遇开始至如今,她一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为了报仇,她太多次的忽略了夜倾昱的想法和感受,不过日后不会了。

闻言,夜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次想要退开身子看向云舒,不料却都被她紧紧抱住。

这一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以往又多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就像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一般。

……

不多日子之后,安鱼他们便动身前往了永安,而云舒则是留在了丰鄰城并没有随他们一道前去。

安鱼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丰鄰城中的风波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云舒和夜倾昱便也彻底的陷入了忙碌当中。

尽管皇子府中的风波稍定,但是朝中的情况却还是不算明朗。

一直到入秋时分,靖安王彻底攻下临水班师回朝,老王爷也在这时从北境之地而回。

宫中举办庆功宴的这一日,云舒居然在皇子府中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段御风!

他不在宫中保护陛下,怎地会来了皇子府?

还未等云舒的话问出口,便只听闻段御风神色纠结的对她说道,“奉陛下之命,带你入宫面圣。”

“陛下要见我?!”

“嗯。”

看着段御风这般模样,云舒便心知他定然是也不知道陛下找她何事。

或许是因为凤家的事情,云舒并不是很想见到庆丰帝,但是眼下段御风亲自来找她,她怕是也躲不掉的。

“夜倾昱知道陛下要见我吗?”因着今日庆功宴的缘故,是以他下朝之后便直接留在了宫里,至今还未回府。

“不知道。”

“我明白了,走吧!”既然夜倾昱不知道,那便证明这位皇帝陛下又有何事要单独同她说了。

说不定,会是有关凤家的事情。

这般一想,云舒便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同段御风进了宫。

一路随着他进了御书房的时候,云舒看着坐在龙椅上满头白发的帝王,她的眸光不禁微闪。

“参见陛下。”

“起身吧!”说着话,庆丰帝不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身披战甲的小姑娘渐渐重叠。

多年之前他便对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她年纪尚小,可是眼神却凶狠的紧,跟在她父亲的身后手持一杆亮银枪,倒是也像模像样的。

不过那时的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昱儿的人。

“你们先退下。”

一听这话,段御风的神色不禁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