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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讨厌你。”熊熙神智看起来不怎么清晰,口齿倒是清晰的很,一字一句的说道。

林正期愣了三秒钟,毫不留情的在熊熙脑袋上敲了下,“真巧,我也很讨厌你。”

熊熙头被敲得又疼又晕,有气无力的推了一把林正期,“我更讨厌你。”

林正期从桌子上随便挑了碗不知口味粥,对熊熙说,“你再敢说我就把这玩意儿浇你脑袋上。”

熊熙憋着气,不说话,掀起被子要盖住脑袋,被林正期粗鲁的拉下去,“先把粥喝了,我辛辛苦苦熬得。”

“我不喝,你要毒死我。”熊熙烧魔怔了似的。

“……”林正期忽然觉得无言以对。

就在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中时,从不踏入书房、被无视了一天的污婆颤颤巍巍的迈了只脚进门,悄声叫了下,“喵?”

林正期也是气急了,直接倒了一点儿粥在地板上,招呼着污婆吃掉。

污婆左右环顾,又委屈的看了看黑着脸的林正期,乖巧的把地板上的粥都舔干净了。

这个家里还有人(?)听自己的话,吃自己做的东西,林正期欣慰的抱起污婆顺毛摸脖子,人和猫都挺高兴。

躺着的熊熙听见他们的声音不知道又犯什么混,抽了枕头扔在林正期身上,“出去出去,别在这里!”

林正期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小子生个病跟变了性似的,叽叽歪歪的真讨人嫌。

他抱着污婆,轻声细语的逗着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用力的把房门给带上了。

屋内一片清静,太阳也快要落山了,熊熙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沉默着粗喘气,他爬起来,把桌子上的两碗粥都喝了,不知是不是生病导致味觉不灵敏了,他没尝出来两碗粥有什么不同。

重新躺回床上,禁不住讨厌起刚才乱发脾气的自己来。

他不是讨厌林正期,他只是讨厌林正期对自己好。

对自己那么好,可过阵子又离开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好。

就像小时候那样。

熊熙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小时候是崇拜和依赖,林正期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是朋友也是兄长,甚至有时候能取代爸爸的角色;中学以后,他偶尔能在学校见到放荡不羁的“变坏”的林正期,那时候觉得他活的真自在,不像自己,为了引起父亲的重视要努力学习变得更耀眼;高考的时候没考好,可填志愿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填了b市的学校,虽然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就是莫名的想在一个有他的城市,仿佛这样才会心安。

可真的上了大学,他们的联系仍不密切。那样的一段过去,他们都能理解父母的选择,可却不能轻易再接受彼此的友情。林正期每次出去旅行熊熙都知道,也曾用奖学金跟随他的步伐去到一样的城市,可刻意的相遇了却只是说句“真巧”就分开旅行了。后来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就不再像他那样挥霍钱财了。

以为人生就这样了,曾经最重要的人终将变成陌路的某某,可谁知林正期毕了业忽然跑到他们学校天桥摆起摊来。他质疑过很多次,为什么选在他们学校,明着暗着问了几次,林正期都回答的光明磊落。

“你们学校人均消费水平最高啊。”

“你们学校女生多啊。”

“你们学校女生漂亮又有钱啊!”

有时候他都怀疑林正期是不是想在他们学校找个漂亮女生求包养……

总之又能常常见面了,又能笑着说话了,好像他们之间横亘的那几年不曾存在一样。

住到一起之后,熊熙儿时的那些记忆和感觉慢慢复苏,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爱笑了,每天都在跟林正期斗嘴中找到愉悦。可也因此有些不安,总觉得那快乐是偷来的不真实,终有一天,他毕业了,林正期换了地方摆摊了,他们不在一起合租了,这一切又会回到几年前。

就像这次生病,林正期对他的照顾越多,他心里的不安越甚。

如果最后会收回去,那开始就不要给那么多甜果子。

可是发了脾气惹林正期不高兴以后,他心里也难过,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矫情的贱.人,想出去道歉又觉得刻意,忽然就很羡慕那只傻猫,闯了祸卖个萌就能让林正期消气。

还在胡思乱想,门被轻轻推开,林正期像污婆那样伸个头进去打量情况,看熊熙躺着一动不动的好像又睡着了,才放轻脚步走进去,枕头还在地上无辜的呆着,林正期拿起来拍了几下灰尘,把熊熙脑袋托起来给他垫在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