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雪还在下,窗台上都已经堆了一指厚的雪。再下一段日子,大雪封山,得三个月才能恢复对外的通行。

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赵安琪出去听了听,摇着头回来了。

“路德维希非要现在走,说不能等三个月。”

“哦。”童心晚又躺了下去。

“心晚妹妹,那个大个子把这个留给你,说他会打给你。”罗大勇跑进来了。就一天功夫,他和路德维希交上了朋友,刚刚才分开。他拿的是一支手机,路德维希的。

“不要,还给他去。”

“他都走了。”罗大勇挠挠脑袋,把手机往枕上一搁,乐呵呵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他教我照相,还给我留了一台相机呢。”

“要死唷,你怎么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赵安琪急了,戳着他的额头,让他把相机送回去是。

“是朋友,朋友送给我的!我不去。”罗大勇也急了,翻着眼睛,站得直直的。

“姨,你就让他拿着吧,给路德维希干了一天的活,是大勇应得的。”童心晚小声说道。

赵安琪摇了摇头,慢步出去了。她总失眠,睡不着就会去外面溜一圈。罗大勇跑去厅里的火坑前烤火,玩相机。

童心晚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手机。

信号还行,国内的基站建设很不错,这寨子外面的山上就有两个基站。她进山的时候特意没拿手机,就是怕自己忍不住,会给莫越琛打过去。

要断,就干脆利落的断开。她不会拖着两条不能动的腿,去莫越琛身边。

她抚了一会儿手机,展开手机上包着的小字条,上面是开机密码。她犹豫了几秒,打开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抚挲半天,一咬牙,打开了郴城卫视官网。

醒目的地方挂着标题,黑岩医院又得到荣誉了。这么说来,他没事了?她呼吸急促,盯着上面的播放小三角图标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地点开。

他和傅娅站在镜头接受采访,说的是疫区的事。疫苗成功地挽救了患者的生命,上头都来人嘉奖他了。他眉眼依然那么沉静,深瞳乌亮似藏深海,不见半点情绪。

这才是她熟悉的莫叔叔。

她抿抿唇,把额头贴上去,轻轻地唤了一声,莫叔叔。

你很好,这很好……

抬眸重看时,傅娅正转过头,温柔地给他轻拍了一下灰色羊绒大衣衣领上沾到的雪花。有记者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问道:“莫院长和傅律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童心晚立刻关掉了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手机关了用力塞到枕下。沉默了会儿,她慢慢转头看向外面的飞雪,眼眶发烫。

他和傅娅站在一起,太般配了。

就这样吧。

从此山水不相逢,星月天涯各两端。就这样吧。

——

清晨,鸟鸣声惊动了童心晚。她睁开眼睛,只见罗大勇的脑袋就在眼前晃。

“外面来了一架飞机。”罗大勇咧着嘴笑。

“嗯?”她楞了一下,难道是莫越琛找过来了?

“大个子昨天要下山,迷路了,所以现在来了好多人要找他。你说,会不会有大野狼把他吃了?”罗大勇好奇地问道。

“他不是你朋友吗,你居然想让大野狼把他吃了。”童心晚哭笑不得地摇头。

“心晚起来了。”赵安琪端着一盆热汽腾腾的水进来,往床边一放。

罗大勇撸起袖子开始给她洗脸,穿衣衫,穿棉裤。

衣服全都是寨子里的土布缝制而成,精美的绣花有机器绣不出来的灵气。罗大勇给她穿好了, 又拿来梳子。梳子也是木头刻的,镶着银子。是住在山寨西头的老银匠亲手给她做的。绾好发髻,用梳子固定住。罗大勇马上又捧上了特兰老奶奶自己用鲜花熬成的鲜花面膏。

她收拾停当了,让罗大勇推她出来。

虽然和路德维希昨天才认识,可是若他真被大野狼给吃了,那也太可惜了。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血液里果然流淌着奥地利人的艺术因子。

搜救队坐直升机来的,已经去了一队人了,还有一队人正在做准备,往另一个方向去找。

童心晚正在打听进展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心晚。”

童心晚飞快地扭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的人居然是封衡!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道。

“路德维希是我的客人。”封衡蹲下来,双手扶在轮椅扶手上,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心晚,这是不是缘份?居然我们能这样遇上。”

童心晚咧咧嘴,摇头,“你认错人了。”

封衡的嘴角慢慢扬起来,低低地笑了会儿,突然站起来,把童心晚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喂,放开我。”童心晚吓了一大跳。

他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