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只带结香回过那边的家一次,家里最温柔最灌他最贵妇的庄夫人,率先摆了整晚的脸色。

晚上他送走结香后以为就这么了了,今天不行等明天,这次不待见还有下次,哪知庄夫人非要和儿子谈心,说什么庄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她嫁进来这些年,什么酸甜苦辣都尝遍了,当年怀上第四胎,医生就说保不齐留不住,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他们家庄先生坚决站在具有科学说服力的那边,是庄太太态度坚决,才有了今天的庄生。

结果呢……

生下个来要债的幺子,满脑子的聪明不用在正途上,成天只晓得鬼混,孩子没教好,是她对不起庄家。

说得泪流满面,庄生看着也心疼,就挖心说自己真的喜欢结香,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不说还好,一说庄太太更在理,说,你也不看看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真娶了结香,做了单家的女婿,人家不过是开十几家连锁店的小生意,经不起你败,就不要造这种孽了,再说那单结香看上去太小家子气,知子莫若母,他庄生该找个泼辣些的女人看着才好!

横竖问题在他庄四少爷身上,以往是他不争气,他现在改过自新还不行么?

今天叶涵抱手看了整场,愣是没开口说过半句话,心思里,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不敢说,德叔就和刚才海上钓鱼那几位老人家一样,思想比较守旧固执。”

“你的意思是……成不了?”那他今天费那么大劲为了什么?

转过头去看庄生,那张脸迷茫又迫切,急需得到外界的支持,叶涵眉宇间淡淡的,眯着深眸道,“你刚才不是才说服了那些老思想和你做生意么?”

庄生疑惑的脸在被提点之后慢慢转好,最后豁然开阔,“对啊!那就是说可行了?”他高兴得不得了,“唉我说涵少爷,您以后说话能别那么有深度成么?我又不是小学生,你还跟我思想渐进式拓展教育。”

叶涵不再看他,扭头回去看海,某种程度上说,他在他眼里就是小学生。

旁边兴奋的人又问,“那你怎么样?”

他未解,懒洋洋的回了他一个‘什么怎么样’的眼神。

“我家庄先生庄太太虽然难搞,加起来也敌不过你家叶蓝婧姝女士啊!”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话莫名其妙的断了,只有海浪依旧。

显然是个问题,叶涵在S市那摊子,比庄生意外惹下的加起来还要严重,都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就在庄四以为叶涵答不上来所以干脆沉默以对的时候,身旁响起闲闲的声音,用极其无所谓的、超级自然的口气,“奶奶年纪大了,虽然上次肝移植手术很成功,我还是担心她的健康状况,所以打算把她送回苏黎世修养。”

“……就这么着?”忍住胸口想吐血的冲动,能不能骂自己兄弟没人性?

叶涵拿正眼看他了,微微扬起的俊庞,沐浴着自然的天光,淡然的神采里,隐藏着一种轻易能够让人察觉的得意。

没错!就是得意!

“叶家,现在,我说了算。”

那种排行老四,等到老子归天,分家产都不知道能分到什么残羹剩水的幺子,是不能体会的‘话事权’的快感的。

庄四气结!

“那小媳妇儿呢?”他决定换个话题,专挑叶涵头痛的下手。

把头低了低,这回人是真的沉默了。

站在兄弟的立场上,庄生忍住不道德的心没追问,若说他和结香是对苦命鸳鸯,那还没成型的那对,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相较起来,叶涵的问题比他严重得多,可人偏还半点没个忧虑紧张的神色,真不知脸上那种镇定是不是装出来的。

先说后天晚上的拳赛,昨儿晚上庄四特地让酒店的人给他找来拳王比赛的录像看,不看还好,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料,速度力量都有了,人家还讲战术!

涵少做了那么多年的少爷,鬼晓得还有多少实力,就见那电视机里戴蓝色拳套的哥们对戴红拳套的苦主一阵拳打脚踢,最后在情绪暴涨的观众的欢呼声里,完美的用一记下勾拳将对方了结,当下把庄四惊得抱紧了枕头缩成一团,比看恐怖片还觉得惊悚!

僵滞数秒后操起手机给家里的私人医生打电话,要他订最近的一班飞机到泰国来,必须有个保障啊!

他可是提心吊胆的没睡好,叶涵呢……跟没事人似的。

再说黄了的订婚礼,凌项绝对是个狠角色,这些年叶涵没有他的支持,恐怕也站不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走就走了,面子理子丢得一个不剩,风华必然有一场大震荡,怎么震,后果如何,没人能预料。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偌大的家业,敌不过那丫头重要,然后呢?安全回国,难道要带着小媳妇儿睡大街?

“不是我对你没信心,凌项的事,回去了你要怎么解决?”左思右想,他挑了最关键的问。

叶涵好像在发呆,庄生以为他没听见,正准备再问一遍,就听到他说,“你觉得如果我娶了他的孙女,他就会全心全意的为我做事吗?”

这才是关键!

凌项是只老狐狸,除了风华之外,这么多年一直在扩大自己的生意版图,你敢说他没有想吞了风华的心?

离开订婚宴的时候,叶涵就暗示性的对蓝婧姝说过类似的话了,否则那老太太哪儿会轻易放孙子走。

“所以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旁边的人继续无声。

“……”

斜眼睨过去,叶涵双手放在身后支着身体,姿势相当放松,放空的双眼盯着远处的海岸线,专注的看着,思绪早就飞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庄生接着眼巴巴的等,人生啊……总会有一两个让你抓狂的人,在你翘首以盼的时候,他用沉默杀死你。

“嗯。”

至少过了十分钟,叶涵才淡淡的‘嗯’了一声做回应,庄四都忘记刚才自己说过些什么了,又费了好半天的劲去回想,末了气结的朝叶涵扔了把沙子,“你他妈一天在想些什么呢?”再好的家教都维持不住了。

“锦瑟。”永远让他心甘情愿头痛的问题,“昨天晚上说她喜欢我。”

庄四第一反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第二反映,凝着叶涵鲜少不知所措的表情喷笑的说,“敢情你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人么……”逃避到现在,终于避无可避了吧?

回应调侃的只有他深长的叹息,无法再否认自己不知。

“有些是命。”庄生话语认真,感叹的说,“当时你收养她,我们都觉得奇了去了……”多不可思议,平时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的人,冷不防从孤儿院带回来个孩子,凡事还亲力亲为的照顾。

“不用说我都知道,你肯定跟小媳妇儿说,她现在还小,以后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就算不是原话,那意思也差不多!锦瑟和别的孩子不同,你最清楚,你对她怎么样,见过的人心里比你清楚!”

越说越激动,语调都不由自主的高昂了许多。

叶涵由着他说,他只有听的份儿,事实上昨天到现在,只要想到锦瑟,他就没辙的应对无能,心里还总想着不知道小不点儿醒了没,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记得她八岁生日那年,第一次去马场学骑术,我们两兜了一圈回来看到她换好骑装站在外场休息区,你二话不说,过去问服务员要来把梳子就旁若无人的给她扎马尾,那样子,苏月伶看了都要惭愧得找洞钻。后来我教她骑,你坐在遮阳伞下看,从小媳妇儿上马开始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这些都不是特例,要改哪天打雷下雨的天你能和我出去喝一回酒,我就当你毕业了。”

他灌她灌得旁人不能理解,就像是中了毒,戒都没法戒。

“扪心自问,这些年你身边那些女人,来来去去,谁被你紧张过?锦瑟能喜欢别人还不能喜欢你了?”他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再说……她早晚会长大啊!我说了这么多你给点反映行不行?”

“等她长大了再说。”

长大莫过于时间,时间才是这世上最莫测难辨的事,谁知道锦瑟长大后会是怎样呢?

眼瞅过去,庄生隐约能猜到叶涵那张出神的脸藏着什么。

心里有个疑问,犹豫了片刻……

“你喜欢她么?”

叶涵终于侧过头,和他四目交接,神色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

本来觉得这句话应该当作庄四调侃自己的玩笑,可是把头扭过去看到他那种表情时,竟然有种被堵在墙角的感觉。

喜欢吗?

真是奇怪,这一刻叶涵才发现,原来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晓得在她撒娇的时候满足她,犯错的时候纠正她,她要什么给什么,不让她被别人欺负,她在欺负别人的时候他还挺乐意,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至于喜欢,庄生说的那种喜欢……

“唉,算了!”人的心思里还没下最终结论,忽而庄四懒得再看他,把头转向另一端,看远处在打沙滩排球的比基尼妹妹,烦躁的说,“这会儿有人的心里什么都是不确定,敢做不敢认,问了也是白问。”

原来之前下飞机的时候他说知道锦瑟来的是泰国心里挺高兴,都是无意识的反映,人根本没反映过来!

叶涵默然,垂头滋味难明的低笑。

还是那句话……

“等她长大再说。”

除了逃避,锦瑟,他给了她更多选择的权利。

然后……

“庄四。”叶涵仍旧垂着头,视线是看着自己的肚脐的,语气坚硬了很多,“你刚才拿沙子丢我?”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庄生听出危险,感觉这小子是要拿他开刀消遣郁闷的心情,说话都是抖的,“怎……怎么?你又没洁癖,再说这儿沙子多干净多纯粹啊,男人要那么干净做什么啊?你,啊……”

还没说完,叶涵猛的一伸手,暴力的揪住庄四后脑勺的头发,想也不想往沙子里按……

就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庄家四公子遭到了血腥的压迫,和这片干净纯粹的沙滩做了亲密接触,场面惨不忍睹。

男人,要那么干净做什么……

有人的心里舒服多了。

贴近下午,锦瑟在酒店大堂里看到回来的两个人,本来为昨天晚上脑热的告白忐忑,见到狼狈至极的庄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而先关心起他来。

庄生当然不会说自己被叶涵欺负得很惨,只道生意初步谈成,让小丫头等着,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喝到自己和结香的喜酒了。

出来那么久,总算听到一件好事,锦瑟忙心怀诚意的祝福,某个单细胞生物成功被感动,只是好奇怪,庄四公子引以为傲的鼻子怎么擦破了点儿皮?

北堂墨做了几个小时的保姆,早就不耐烦,拽着叶涵就说有重要的事,让那两只气味相投的别跟着,然后迅速的走了,不难想,估计想找个地方单练,看看叶涵的实力,毕竟不能任由他死在这里,心里还是担心的。

所以,纠结无用。

从见面到目送叶涵背影消失,锦瑟压根没同他说上话,看都没敢看他一眼,庄生从早上折腾到下午,身心具惫,交代了她两句就去休息了,这丫头深知闯下大祸,再顽劣也不敢多惹事端,老老实实的回了房间。

平白无故的想起来时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话多的阿姨,鼓励她告白,可昨天晚上叶涵在她告白之后的反映……她忘了去顾上看他的反映,哭着哭着就脑袋发晕昏睡过去了。

天啊……

那么人才的事都做得出来,锦瑟你是猪吗?

那位阿姨也没说过告白不成功该怎么办啊……还有!叶涵马上就要和冬季拳王大赛的冠军对战,如果她不来泰国不就好了?他来了那S市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她再小也知道凌项不好对付,才订完婚就飞来找她,凌素儿会不高兴么?

越想越多,越多越乱,没人想到去告诉她,其实那个让她胸闷的订婚礼,是以失败而收场。

泰国的冬季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这个时节游客最多,走在大街上,满眼都是外国人,做生意的才是地道的土著。

主干的街道,被时尚、现代和泰国文化混搭的气息萦绕着,夜色浸染之后,更添迷人的色彩。

锦瑟坐在车中看了会儿外面的街景,身在异国,完全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

两天过得很快,叶涵说既然都来了,那些旅游的景点还是去逛逛吧,于是去了国家博物馆,去了ChediYak,还有Rajabhat学院艺术文化中心。

他们像真正来渡假的游客,一路走走看看,偶时停下来拍照,北堂墨从头到尾变成隐形的跟班,庄生则充当了摄影师。

大家都闭口不谈拳赛的事,锦瑟不敢问,唯有暗自忧心。

被北堂墨拉走的那天,叶涵没有太晚回来,她照例坐在阳台发呆,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过去看,第一眼就瞄到他左颧骨轻微的淤青,脸色霎时就变。

他像没事人似的,走到她旁边的位置零零散散坐下,沓着肩,放远了视线,语气清淡的说,“没事,不用担心。”

这就算交代,锦瑟只好把微微张开想要询问的唇闭合,配合他安静的坐着。

第二天叶涵突然恢复了常态,都没跟她算偷偷跑出国的帐,就好心情的拉着她去观光,随行的当然还有北堂墨和庄生。

于是游玩了两日,一直到现在,离那场拳赛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坐在加长宾士里的四人,除了叶涵穿着休闲随意,北堂墨和庄生都换了正式的礼服,锦瑟身上的淡紫色小礼裙是下午叶涵特地带她去商场为她挑的,永远不会过时的蓬蓬裙款式,简单别致的蕾丝边,柔和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只要有叶涵在,锦瑟就是他手心里的公主。

可是她越来越担心,这个维持了八年的魔法,会不会在今夜被改变……

出发的时候,庄生简单同她说了这场拳赛的制式。

在这个国家,唯一能和Chatree相提并论的是这次举办冬季拳王大赛的企业家,两人算是一黑一白,有对立,又又暗地里的互相较量。

对手约战,为了面子都要应承下来。

虽然准备时间只有不到三天,但绝对严谨,对外保密做到最高。

只有极少数热衷拳赛,并且个人资产达到要求的富豪们能得到邀请,每个入场的人都要经过重重安检,签下保密协议,拳赛结束后,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细节,否则不管你的来头有多大,泰国最大的黑帮将把你列入黑名单,纵使富可敌国,也再难踏入这片乐土。

全场包括工作人员,人数严格控制在一百以内,入场后的嘉宾们开始下注,全程使用指纹识别,除了电脑,还有专人记录。

设在市中心最奢华的拳赛场馆被高价包下,随着夜幕降临,那些惹眼的跑车,低调得叫不出名字,可一看就十分高档奢华的座驾,一辆接着一辆停在场馆外,走入里面的人都穿着盛装。

这是今夜最疯狂的焦点,这是今年冬天最后的赌局,无论结果,外面的人永远没机会知道。

绕过了早已变得拥堵不堪的场馆正门,叶涵他们坐的车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私人区域,Chatree带着亲信亲自等在那里。

他的穿着与平常无异,只是今天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

拳赛还没开始,似乎他已经预料到,这夜,自己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在这儿等我吧。”

锦瑟刚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听到叶涵对她如是说。

她诧异的想问为什么,庄生便附和,“我留下来陪你。”

两个人默契十足。

“为什么?”看看庄四,又看看叶涵,她知道不合时宜,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不让她去看,又为什么要给她买漂亮的衣服?

Chatree已经从远处走来,叶涵看了他一眼,再回过头面对完全无解的小不点儿,耐心道,“你乖点,听话。”

“可是……”

“你想他输就跟去。”北堂墨不耐烦的说完,率先下了车,车门摔得大声,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起了脾气。

不过这句话着实把锦瑟吓到,不明原因的再看向叶涵,小心翼翼问,“我不去你就能赢吗?”

“嗯,或许。”他笑着点头,不确定的回答绝不是敷衍。

都到这里了,竟然不能进去看……

来时的路上锦瑟就一直在用假设的方式给自己打预防针,她设想了在比赛时会看到的各种场面,却没想到先被叶涵禁止入内。

不能看,那要打多久呢?

岂不是更让人担心?

“那……你加油哦!”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浪费,最后也只能说出底气不足的鼓励的话,等到他入场,是身体硬碰硬的较量,无法看到,她宁可不去想象。

和往常出门前一样,叶涵拍拍她的脑袋,“我很快就回来。”

于是下车,在Chatree的迎接下远去。

庄四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那你加油哦!’,‘我很快就回来’……

超萌的有没有?

不小心就做了角色转换,如果哪天他家结香也跟他说‘你要加油哦!’,他肯定巨有男人味的回她,“等我来娶你!”

今夜最轻松的就是他了!

尖叫,夹杂在重金属的音乐中。

穿着性感的年轻女郎带着兔耳在还没开始比赛的拳台上,性感的摇摆着曼妙的身姿。

若非旁边巨大的电子下注机器,兴许会有人以为自己逆转了时光和空间,走进了PlayBoy的会所。

人们放肆的笑着,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比赛的结果,不知和拳王对打的到底是谁,Chatree口中所说的他手下曾经最强的拳手,那必然是个让你们意想不到的人。

同样是有钱人,东南亚遍布风华的实业,谁不知道叶涵的大名?甚至有心人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叶家主人成谜的身世。

母亲不详,十四岁以前一片空白,并且与这个国度,有着羁绊的不解之缘。

站在场馆二楼的休息室,隔着单面的玻璃看那些被放大扭曲了的贪婪嘴脸,叶涵很安静。

“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北堂墨站在他身侧,这一刻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叶涵深深的眸里映着下面不同的脸孔,俊容沉淀了的等待的神采,几乎不轻易察觉出来,“*而已。”

只‘欲’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不同。

有的人追逐钱,有的人追逐名利,有的人追逐一段感情,而叶涵,于他的今夜而言,他只想赢!

“是人就会有欲。”他笃定的说,“包括你。”

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相信他吗?

前天,在某家被临时包下的拳馆里,某位北堂姓氏的少爷可是被狠狠修理了一顿,最后还心甘情愿的大笑。

不想点出来的是他刚才发锦瑟脾气的原因,最怕自己输的人,是北堂墨吧。

“如果‘不要被揍得很难看’也算*的话……”

他低眉浅笑,想起小不点儿忧心忡忡的脸色,无澜柔和的眸色慢慢被收敛,而后绽出锐利的锋芒。

曾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那也只是曾经。

锦瑟不停的看前座仪表盘上的时间,拳赛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不知道叶涵有没有受伤,不知道等待还要持续多久……

空旷的停车场,随着上面每一次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和兴奋的尖叫声,她的担心就凭空多添几分。

“听说北堂墨那天被叶涵揍得很惨。”庄四在锦瑟第N次看向时间的时候,忍不住说。

把上半身从前座那边收回来坐好,她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太担心吗?”

“嗯。”回答很简短,与这个人平时话多的性格截然相反,或许可以看作是……对叶涵的信任吧。

锦瑟开始试着不去关注时间,屏蔽掉不时传来的躁动的咆哮,她坐在庄生对面,调整了坐姿,用双手把腿上蓬蓬的裙压了压,像是在按捺自己的情绪,而后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买裙子。”明明都不让她进去看。

庄四公子‘呵’的笑,秉承着良好的家教,闲适的跷腿以待,“因为他想你开心咯。”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叹,又道,“谢谢你在这里陪我。”

这下庄四真的乐了,都认识那么多年,小丫头还跟他讲客气这一套,“我不喜欢这类太暴力的运动。”

他是真正的世家公子,娇生惯养的程度不亚于锦瑟小姐,那种拳拳到肉的比赛,还是算了吧……

“刚才北堂说的话,你别太在意。”毕竟她还是小孩子,心灵脆弱,况且叶涵都舍不得吼她呢,“其实他比谁都怕叶涵输。”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让我去看而已。”哪儿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你真不知道?”放下交叠的腿,庄生把后背离了靠椅,离锦瑟近了些,好笑的说,“平时不是挺灵光的,还知道从我这儿套话。”

他那么大个人,虽然懒惰了些,可也不是蠢材啊,竟然被十四岁的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被抓住都三天了,终于有人同自己算账,锦瑟羞愧的低下头去,都不敢正眼瞧他,她知道庄生真心对自己好,就像叶涵那样疼她,这次瞒着所有人跑出来,闹到现在,最后的结果是要叶涵重新站在那个让他痛苦过的地方,她已经在心里自责无数次。

也许,被人骂骂还好受些。

不知道是不是叶涵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惯了,旁人也看成了习惯,庄生见她懊恼的小模样,也舍不得下重口训。

犹豫了下,他才道:“晓得错了就好,以后千万别再一个人跑出来,我第一次在叶涵脸上看到紧张得要抓狂的表情,就是他在得知你来了泰国的那天,撇下进行到一半的订婚宴,想也不想就和凌家翻了脸,跟我老头子借了飞机,结果遇上暴雨,在……”

“他们没订婚?”哪儿由得庄生絮絮叨叨的说下去,锦瑟就听到了最关键的!

撇下进行到一半的订婚宴……

想也不想和凌家翻了脸……

叶涵没有和凌素儿订婚?

为了她!

庄生诧异的僵了一僵,“你不知道?”也对,这几天大家都想着叶涵和拳王对垒的事,谁都没心思去顾S市那边的火烧成什么样。

那就有趣了……

“小媳妇儿,敢情我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么?”庄生很激动,不顾他刚才还一副长辈训话的崇高模样,嬉皮笑脸的就追问,“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可是为了你,当着S市所有达官显贵的面儿跟凌家翻脸啊,那场面你没看到,那叫一个……唉!我说你怎么哭了啊?难不成是喜极而泣?”

最近的小姑娘都那么多愁善感么?说哭就哭……埋下头去眼泪就巴啦啦的掉,他应对无能,赶紧拿从纸巾盒里抽了纸给她擦。

万一叶涵回来看到,指不定以为是他使坏,到时候有庄四受的。

“那怎么……办?”锦瑟抽抽噎噎的抖着肩头。

“什么怎么办?”庄生被她哭得不知所措,这时候不该高兴么?

女人心海底针,小女人的心也不好琢磨啊!

锦瑟泣不成声,落下的眼泪擦了又冒出来,根本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反而是担心,伤心得不得了,断续的说,“凌家……怎么办?”

她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叶涵却为了她放弃那么多……

“你是担心凌项那老头子对叶涵不利?”拍着小媳妇儿的背帮她顺气,庄四安慰道,“放心,涵少爷厉害着呢,再说还有我和北堂。”

这丫头没算白养那么多年,听到消息的竟然急得哭了,她和叶涵,两个人不都一样么?

发生任何事,最先想到的还是对方。

忽然的,庄生有种预感,这种关系和牵绊,一辈子不可能有改变,更不可能因第三个人的到来而改变。

“锦瑟,你听我说。”被这种互相的关心莫名感染,忽然很想做一回好事的有心人。

“其实,叶涵是喜欢你的。”

“你说什么?”那把话音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她抬起头来,迷茫的脸上乱糟糟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糊在一起,几缕头发粘在面颊上,黑色的瞳仁里因为闪闪的泪光而将她专属的执着晕染。

叶涵也喜欢她吗?

她根本不敢想象。

锦瑟啊……才十四岁,喜欢那样的男人,能承受得了多少呢?

很久以前,庄四单单只记得那个场景,锦瑟第一次看到有别的女人偷吻叶涵,仓皇的落跑,然后撞上他,还说什么,不要打扰那边的人接吻?

哈!

现在想起来真是好好笑。

他第一次问她是不是喜欢叶涵,以为认识了那么久,就算不用套近乎也能听到丫头的心声,结果?

呢锦瑟狡猾的看了他半天,说‘我不告诉你’。

用得着告诉吗?

明摆着的事,但凡有点心思的,谁看不出来锦瑟对叶涵的喜欢该归类于哪种?

这些年明里暗中,小丫头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叶家主人身边那些个来来去去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摆着脸色,一边怕被叶涵讨厌,一边,对想要占据他身旁位置的妖精们示威斗狠。

很小的时候只当她耍小孩子脾气,如今到了动心的年龄,没有悄悄给学长送过情书,对围在周围的男孩子不屑一顾,为什么啊?她眼里只有叶涵!

叶涵对锦瑟,那种呵护,宠溺,识趣的女人看了自然会退避不再纠结于其中。

有些事,并不需要说出来,你所做的一切,早就将你的心事诚实的说给别人听。

“叶涵也喜欢你。”一边给小媳妇儿擦着眼泪,一边,庄生重复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你信我么?我说他喜欢你,是你期望的那种喜欢。”

不再开玩笑的庄家四少爷,温柔的话语里特有说服人的魔力。

他想做第一个认可他们,支持他们的人。

就好像是一直在看一部播放了多年都未完结的电视剧,他就是那个观众,已经习惯了剧中人的相伴,习惯黑与白,光与暗,天使与魔鬼的搭配。

看上去有难以逾越的距离,但总是,人们就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

叶涵是喜欢锦瑟的,约束于她还未长大的事实,于是只能说,想给她更多的选择。

是这样的吧?

终于,庄生也想通了叶涵为什么被他逼问成那样,还是一句‘等她长大再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想要的那种?”锦瑟愣了好久,回神了还同往常那样,先和庄四抬杠。

庄四‘呵’的笑,说,“我就是知道,旁观者清!我还知道你那天晚上跟他告白的事,可把我们涵少爷吓坏了,简直手足无措,现在的小孩子啊……都那么早熟呢……”

哭得泛红的小眼神瞥过去,她瞪他,“前年你们家年会,你喝大了,大半夜在风华广场说,初恋算个什么,你十三岁就没初夜了,第二天这件事就上了头条,还有照片呢!”

“我是男人,你小姑娘家怎么能比?”被她说得直冒冷汗,记性好的人真可怕!

头顶上又传来一阵轰动的人声,不知道是谁KO了谁,看不见的人心慌慌,眉头直打结。

原本庄生心里也挺急躁的,但想到有北堂墨在,要是他们家涵少爷打不过拳王,最多被狠揍一顿,毕竟Chatree最大的目的还是求财,和风华的少主死磕,绝对得不偿失。

所以,即便和拳王对垒的人是叶涵,实际他才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如果连曾经的梦魇都无法战胜,今后要和锦瑟在一起,等她长大,谈何容易?

叶涵是内心无比强大的男人,他肩负得起!

他的软肋只有一个……

“锦瑟,你知道叶涵为什么不让你去看吗?”

“不知道。”回答得相当郁闷。

干脆,她脱了新买的白色皮鞋,把双腿收拢到座椅上,用双手怀抱着,闷声闷气的又说,“你说他喜欢我,又不承认,那算什么?”

庄生做无奈状,都说她还小了,很多事情看得太过简单,有必要为她补补课。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北堂来就足够了,Chatree是什么人?这儿的黑帮头头,呼风唤雨,就算把我弄死在这儿,我家老头也最多哭着让国际刑警来收拾善后,并不能真正拿他怎么样,你把叶涵吓坏了,那天那两个混混要带你去哪儿你也不知道吧?就那么跟着去,我不是吓唬你,Chatree最喜欢玩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知道我说的‘玩’是什么意思么?”

他说得可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那天我们晚一步找到你,你这辈子就完了,到时候你要叶涵怎么办?自责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锦瑟哑口无言,被他说得又心慌又害怕,她没想到后果是重中之重!这时候才反映,原来旗云泰不让她去是为她好。

“对不起……”道歉,这三个字要从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多难啊,可这难得的一次,还弄错了对象。

庄生看着她长大,哪儿舍得下狠心教育,告诉她是想让她明白她对叶涵有多重要,“用不着说‘对不起’,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事。”

若你无法将自己保护好,受了伤害,那些关心你的人会比你更难受。

“锦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懊悔不已的小人儿,庄四心里不免叹息,果真还没长大。

他对她语重心长,“只有你能影响叶涵,懂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叶涵的经历不是普通人会有的,他能承受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从以前就一直想不明白当年他怎么就把你带回家,到现在也没想清楚,可能这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但我能确定的是,你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为你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得罪凌家,重要到头一次破天荒开口请我问我家老头借飞机,你可以牵动他的情绪,所以今天的拳赛他不让你去,只要有你在场看着他的话,他会分心。”

就是那么简单,因为这个世上只有锦瑟一举一动会惊动叶涵的脑神经,会让他感到抒怀、窝心,同样也会紧张、不安、神经紧绷……

庄生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就不再作声,坐在对面的小丫头,才制住的眼泪因为有了不同的领悟再度爬满她的脸。

这夜,已经够了。

她紧咬着下唇想克制住,努力不让肩膀颤抖,已经从话里听出了玄机,既然那么重要……竟然那么重要……

那么以后,她不要那么任性了。

“没事儿……”拍她的肩头安慰她,今晚的庄生正经得不像话,“懂了就好了。”

“嗯。”锦瑟点头,没时间给她做忏悔,场馆的方向,再度传来兴奋的人声。

相较刚才,似乎特别的兴奋,和癫狂。

她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猛的转过身,又想爬到前座去看时间,庄生手快的逮住她。

折腾了一晚上,她不累他都看累了。

“走吧,把鞋子穿上。”不由分说的打开了门,作势要下车离开,“我们去看看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锦瑟根本没准备,还在迷糊着,眼泪婆娑的,硬生生的憋住想哭的冲动,穿鞋什么的都顾不上,已经站在车外,被庄生拉着往场馆入口去。

“等……等下!”刚才他才说她在的话叶涵会分心!

“别让他看到不就好了?”庄家这位少爷任性起来,无人能敌。

一场在内部被严密监视,外部无人能闯入的比赛。

在进行到第四场时,外围的赌注已经高得令人窒息,不可想象,那些钱在迪拜的人工岛买下十个私人岛屿都绰绰有余!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和拳王对垒的人竟然是叶涵,风华的当家少主!

入场的时候场内的人均以为自己花了眼,想要找手机打电话确认,摸遍了全身才想起来身上的通信设备早就被工作人员暂时保管。

这里的四周都有精确的摄像头,保证无死角的监控,之前的保密协议,重重关卡,如此想来也值得了。

原来是叶涵……

于是大部分人抱着这位少主玩票的心态,纷纷下注于拳王,也有少数道听途说过叶涵在泰国背景的富商们选择剑走偏锋。

最开始谁会想到拳王的对手会是他!

拥有了超出于太多普通人的财富和权利之后,枯燥的生命里期待的是让自己兴奋的惊喜。

你又怎知道叶涵不会KO所谓的冬季拳王冠军呢?

玩的,就是疯狂的心跳。

在一片震动耳膜的嘶喊声里,悄悄的将侧门掀开缝隙,庄生做了个请的姿势,锦瑟犹豫了下,将脑袋凑了过去……

她不敢直接往瞩目的中心看去,第一眼下意识的去看坐在离拳台最近的北堂墨,他真的很淡定,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双腿伸得笔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注视着台上的人,面无波澜。

已经是第四场了,场内高涨到至极的气氛,充分说明了这场拳赛是有多精彩绝伦。

黑市泰拳没有多余的规则,只论成败,打倒对方,你就是赢家。

周遭穿着正式,在人前衣冠楚楚的名流们,此刻都显出了真实的本性,歇斯底里的骂着粗鄙的脏话,手舞足蹈咬牙切齿,脸都扭曲了。

沫横飞的解说恨不得将话筒吃下去,居然打了四场,仍然难分胜负。

站在强光交织的拳台上,把拳王拖了四场的男人,是风华的主人吗?

这夜太疯狂,疯狂道就快令人分不清真实和虚无。

按捺着加速的心跳,在那样的氛围里,锦瑟无法排斥自己的目光,也许在今天之前她都排斥着拳赛发生,可是在这一刻,她异常渴望亲眼见到此时的叶涵。

是的,她非常非常的想见到叶涵站在那个地方的样子,是否一如他所说的暴力冷酷,只知道用如钢铁的拳头将对方残忍的击倒,直至自己成为舞台上唯一站立的没有感情的主角。

她想亲眼确定,让Chatree念念不忘的那个叫做‘默’的小孩如今是否一如往昔,是否,就像叶涵自己描述的那样,丧失了人性……

于是移动了视线,让那道她熟悉的轮廓进入眼眶。

飞扬的发梢有类似水晶的光在挥洒,*上半身没有想象中的消受,汗水顺着分明的肌理滑落,极富男人美感的曲线,构筑着叫做‘强悍’的轮廓,扎眼的红色拳套后,潜藏着一双猎食的眼,那专注的眸里,有近乎冰点的冷冽。

恍惚间,锦瑟觉得陌生,会迷惑人心的陌生。

拳王似乎被逼急了,他还没让自己的对手站在这个拳台上超过三场,可是,今天一切规则都被打破。

无奈的火力全开,想在这局做完结,男人移动着脚步,从从容容的闪避,这对持,让锦瑟找回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那是叶涵……

永远保持着清醒,伺机而动,在对方露出破绽时给与致命一击。

于是,屏息间拳王落空了脚步,拳头擦过对手的侧脸,那一刻锦瑟看到叶涵忽而变得灼眼的眸光,炙热得几乎要烧光视线里所看到的一切!

那是一种信念!

他坚毅,他无坚不摧!

是它让叶涵在这一刻变得强大,让他在众目之中毫不吝啬的惊艳!那是信念,而非他自己抱着无法释然的神情所说的没有人性。

抬膝,勾拳,回转的反攻,讽刺的用拳王最狠的绝招将他击倒在地……

倒下的,是冬季自以为的赢家。

霎时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衣着华丽的观众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屁股远离座位,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这是……结束了吗?

所以,那个男人……

赢了。

锦瑟不敢相信的偏头去看身后的庄生,寻求答案一般的用她灵动的眼睛猛的看他,快告诉他,叶涵赢了!

庄四只是笑……

要怎么说呢?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暗自捏了一把汗,担心得要死,真是没想到,那家伙会那么的强!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单只为今天这场才将有了答案的拳赛,了断了过去,对他来说意味着涅盘的新生。

场内爆发今夜最轰动的欢呼声时,小丫头窝在庄生的怀里哭得比任何时候都惨烈,堆积的情感如山洪爆发,释放,可笑的年龄在爱情的面前,不值一提。

赢了啊……

那是叶涵!

足够强大到可以无限度的纵容她宠爱他。

他赢了!

庄生把小媳妇儿抱得紧紧的,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对了……以后不可以再叫她‘小媳妇儿’啦,锦瑟啊……快长大吧,一定要变得坚强起来,至少能跟上叶涵的步伐,那样,你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爱情,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凌晨两点。

庄生说什么都要拉着大伙去开个小型庆功宴,骨子里爱玩的个性被叶涵最后那一击完全诱发,人是又激动又兴奋,怎么样都要寻个方式释放才行!

车开到著名的休闲街,包下一家有人妖表演的会所,三个男人开怀畅饮,锦瑟也不无聊,坐在鲜艳的大红色沙发上喝果汁吃零食,十几个漂亮的‘姐姐’围着她哄她开心。

这种时候,再低落的心情也被一扫而空,来都来了,于是同样不能免俗的拿出手机实施泰国游的必要项目,与人妖合照。

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漂亮!

仿照了拉斯维加斯的夜总会表演,绚丽的灯光将人妖们身上缀着闪耀水晶的奢华服装照得斑斓夺目,对着口型,时而是百老汇的经典曲目,时而是某部让你印象深刻的电影场景,惊艳而不色情,精彩绝伦!

锦瑟很快被表演吸引住,压根没注意到一道淡淡的目光早已将她收纳入眸中。

这种场合叶涵向来都是最沉默的那个,和他喝酒其实很闷的,他总是喜欢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别人几乎不能进去的世界里,庄生和北堂墨默契的没搭理他,结果两个大男人聊酒聊到意见不和,一道挤进吧台里非要调自己口中说的最*的Martini,然后让今天晚上KO了拳王的男人品。

好不得了的荣耀……

叶涵没兴趣看他们孩子气的逗趣,就把视线转向了舞台正在上演人妖秀的那边,于是一眼看到了认真看表演的锦瑟。

她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半月形的红色丝绒沙发,坐姿倍儿端正,背脊挺拔。

他看着她侧面的轮廓,尖挺的小鼻子让他很想走过去捏一把,盘起来的头发上别着的那朵水晶蝴蝶发夹在灯光效果下显得特别刺眼,短款的淡紫色公主裙和有蕾丝印花的白丝袜让她看上去就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可是他给她新买的白皮鞋却早已被不安分的踢飞。

明明脸孔的神情还那么孩子气,却说喜欢他……

即便比赛结束后庄生领着她跑得飞快的回到车里,可在那之前,他还是看到缝隙后哭得惊天动地的小不点儿。

眼睛还红着呢,还要勉强笑出来,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庄四同她说了些什么。

就那么看着,怔怔出神,然后没来由又无可奈何的摇着头笑着呷了一口酒,好像心事是烦恼的,偏偏还带着窝心的暖。

就在同一个时刻,原本老老实实看表演的锦瑟毫无意识的侧头往他在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相撞,他和她都不可避免的惊诧了下。

吧台那处的灯光稍暗,锦瑟看得不是很清晰,可她很清楚叶涵在对自己笑,而且不知道这样看着她笑了多久了。

那样的笑容,怎么形容呢……

多了一种以往所没有的东西,她看得似懂非懂,心跳不可抑止的加快了一点点,再一点点,愣过之后叶涵非但没收敛,反而对她莞尔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