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露最近生活越发滋润。

除了北堂墨每天定时定点会给她摆脸色,基本上他们没有过多交流,没有交流,就不存在摩擦,这样互不相干的相处也不错。

段诚因为生意回了日本,有给她打电话说明,左晓露说得很清楚,这件事情请他不要插手,可对方似乎没有那个意识,全把自己当作勇者,承诺一定要打败那只喷火的恶龙,将被困在黑城堡里的公主救出来。

人家生活有滋有味,谁稀罕你去凑那个热闹啊……

晚上和会所的小姐妹们一起吃了火锅才回家,偌大的公寓,北堂墨不在。

也是,周末嘛……有对象的都出去约会了,单身的聚在一起吃顿饭就算热闹过,北堂家的公子,好友扎堆,活动自然多。

像她这样的孤家寡人,夜已深,不回家做什么?

和妈妈打了会电话,母女两闲扯谈心事,讲到北堂家还有北堂墨,相隔异地,左晓露不敢把真正的情况说出来,问什么都说好,实在太深入的问题就支吾着瞒混过去,倒也没被识破。

晚晴和她一个性子,听到女儿精神百倍的声音,放心许多,电话里嘱咐她和北堂墨好好相处,努力做好北堂家的儿媳妇,说罢那边只管点头答应,然后挂线,各自叹息。

做母亲的不知道就这样把女儿的幸福交给初恋情人的儿子好不好,而左晓露将一根筋发挥到底,反正妈妈看不到,报喜不报忧吧!

刚洗过澡打算睡觉,庄生来电。

对这个人,左晓露映像还不错。

礼貌,温和,做事有分寸,不时发短信问她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即便知道她和北堂墨的真实关系,也没有像想象中的富人那样嫌弃她,总之是个不错的人。

“叫我出去玩吗?”她犹豫,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端庄生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具有亲和力,“是啊,出来一起玩吧,周末憋在家里做什么?养青苔么?”

“可是……”

“别可是了,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刚到S市,多认识几个朋友不好么?”

理由充分,条件充分,你拒绝无能。

坐进庄四少爷派来的专车时,左晓露忘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等到了城中那帮公子哥和名媛最爱光顾的KTV,庄生看到她那身大嘴猴的粉色运动装,外加一副神似阿拉蕾的眼镜,忍不住撇头掩笑。

“怎么了?”左晓露浑然不觉。

庄生忙说‘没有’,虚揽她的肩头就把人带到楼上的包厢去。

果然是能让北堂墨抓狂的神器,不知道一会儿见了人会有什么反映。

都坐电梯到那层去,小可怜好像感觉出了什么,忽然打起退堂鼓,她也实在闲得无聊,可是吧,怎么说眼前的人也是北堂墨的朋友,就这样出来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庄四在后面推着她走,人都带到这里,哪儿可能还能让她溜掉,打开包厢门,她就先和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差点撞在一起。

抬头去看,只觉得脸很熟,而且还很冷。

“要走了?”出来的是叶涵,庄生问罢,想起刚才下去接人的时候外面有要下暴雨的征兆,立刻反映过来,乖宝宝是要回家了。

叶涵扫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左晓露,深眸里极快的滑过一丝讶异,再看回庄四,面色不曾显山露水,明显心里已经翻涌。

就是她啊……

“北堂家媳妇儿。”拍拍她的肩膀头,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故意郑重其事的介绍,“这是叶涵。”

两人含笑点头,算是认识了。

怎么说呢?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左晓露总觉得今天不简单,加上叶涵离开前那句意味深长的‘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冷眸里感觉很不对味,藏着她似懂非懂的意图。

究竟是什么意图?

庄生目送快步闪进电梯的男人,自言自语道,“雷雨夜的召唤啊……”

左晓露脑子里‘叮’的响了一声,“北堂墨是不是在里面?”总算反映过来了。

“当然在啊!”庄四公子俊俏的脸上天真无邪,“我们平时都在一起玩。”

“我……我要回去!”

转身就被他揪住衣领。

“都到这儿了,回去做什么啊?进去玩会儿再说。”

她手舞足蹈,脸上已经显出苦涩,“不啦!他不会想看到我。”

“那你想不想看到他啊?”庄生从来没遇到过那么有意思的小姑娘,想到她是北堂振钦点儿媳妇就更加欢乐了。

得此一问,左晓露不反抗了,回头拿怀疑的眼神瞄他,“你是故意的?”前天发短信的时候是有浅浅提过和北堂墨因为某事怄气吵架了,当时他还安慰自己来着,还以为他是好人!

被质疑,庄生压根不虚心,桃花眼笑成一条缝,“别这么看我啊,我多善良的人,不是给你们制造和好的机会吗?”

说罢不等她强调‘不需要这样的机会’,包厢半掩的门已经被他完全打开,顺手将她往里一推,伴着一句响亮的介绍,“有稀客到!”

左晓露就这样踉踉跄跄的来到众人眼前……

将近百尺的包间里,大抵十几号人,女人们无疑不是花枝招展,高跟鞋加短裙,使劲浑身解数的装扮,长沙发那里,英俊的男人们,有在拼酒的,有在聊天的,还有揽着美人儿*的,全在粉红运动装闪进来后,齐刷刷的停下,向突然闯进来的异星生物行注目礼,一时半刻,都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

“左晓露!”坐在角落里的北堂墨以为自己花了眼。

身边粘了他整晚的女人听到,疑惑的问他,“你认识的人吗?”话语里带着外溢的笑意。

那种土包子,认识都会觉得丢人吧?

“不认识。”意料之中的回答,干脆非常!

庄四轻松的随后走上前来,才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左晓露,刚从日本回来,今天带她一起玩。”说的时候只盯着北堂家阴沉的少主看,不认是吧?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大概左晓露被北堂墨身边娇艳的花朵刺激到,加上他一句极尽撇清关系的‘不认识’,想走的心情被浇灭,邀请她来玩的是庄生,人便大大方方的坐下,穿运动装怎么了?不露美腿也无所谓,她们有的她都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是庄生带来的,看得出和北堂墨不和也好,面子总要给足,那三兄弟的事,没个准。

接下来该干嘛的干嘛,各玩各的,对左晓露也客气,客气过了,也就把她晾在一边。

庄生还刻意把她安排在北堂墨左手边坐,所以那个男人和右边美女的对话,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托了突然闯入的人的福,勾搭了整晚,北堂才有搭理那个女人的意思。

她娇滴滴的问,“听说,北堂家什么事都知道,有没有这么厉害呢?”

立刻有人起哄,“墨少爷想的话,不出十分钟,你所有资料尽在掌握。”

“真的吗?”女人崇拜的惊呼,暧昧的追问,“那……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底裤,你知道吗?”*裸的邀请。

这就是城市里的夜生活,谁也不会当真,这刻开心过,明天醒来枕边人的名字都不会记得。

北堂墨很不原意左晓露看到这样的场面,可是在家的话又不知道怎么对她,庄生早就看出这点,平时这个人,最多安安静静的喝一杯,如此场合,出现甚少。

口不对心,他越疏离越让人想靠近的态度发挥得恰到好处,长指抚过女人娇嫩的面颊,笑语,“过了今天晚上,不就知道了?”

前提是,让她陪伴他完完全全的,度过这一夜。

这座年代悠远的城,有个神秘家族的存在,更增添了些许意想不到的隐秘古老的色彩,在那样相互的影响下,成为一段诉说起来会不自觉私密的话题,谈论它,好奇,带着几分敬畏。

因为惧怕而更想去靠近,人就是那么自相矛盾的生物。

无论庄生多能谈笑风生公子范儿有多受欢迎,不管叶涵如何沉默高贵气质吸引无数目光,可是,总会有视线愿意为北堂墨停留,完全不同的类型,越危险,越吸引。

你想要他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吗?

当危险变成诱惑,那句淡淡然略带暧昧气息的“过了今天晚上不就知道了”的反问,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吧……

昏沉灯光的笼罩,酒精作用开始在身体里发热发烫灼烧血管,加之众人的哄闹,即便那场游戏由女方先挑起,也抵挡不住男人强大的气场和野性的魅力,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

“看吧!没有女人能和北堂对视超过一分钟。”不知谁恭维,其他人跟着附和。

没人知道左晓露早就打破记录了,但今夜发生的一切似乎和她都没关系,就算她表现得很怕他,心底里潜意识就觉得北堂墨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不管她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在和喷火龙相处的不长的日子里,她早就有恃无恐。

三分钟之前借着气氛向北堂发出邀请的女人,此刻蜷缩在他宽大的臂弯里,十足乖巧,没谁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在今晚。

余光里,男人不经意的探视着坐在左边的女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还要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怀抱里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还没映入他的脑海。

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倒应和了那句旁观者清,庄生时时关注左晓露的动态,她表现还算不错,没有很明显的流露出吃醋或者被忽略的失落,加上小姑娘实在不起眼,角落里谁也不会去多留心她。

好歹人是他叫来的,总要负责到底。

带动气氛,庄四最拿手了,三两句就塞了麦克风递给左晓露,让她高歌一曲,心思里是怕她淡定的外表突破极限,现在看是没问题,万一下一秒张嘴就哭出来,那才叫人手足无措!

不要求她唱得多好,能疏解情绪就成。

还有墨少爷啊……你那不时向左瞄去的眼神早就把你出卖,何必要做违心的事……庄生敢和全世界打赌,他连右边的人长相都没看清楚,但是今天晚上绝对能带着那只去酒店共度良宵,典型错到底死不悔改的性格。

再不做点什么,只怕真的要玩出火!

都想找个墙角咬小手绢怨念了,馊主意是叶涵出的,人来了他溜得没影,善后全成了庄四的事,好苦恼!

貌似上天听到某人可怜的心声,转机在左晓露开口唱第一句时出现。

勇敢的小姑娘握着话筒,顶着众人看她如看绝世奇葩的目光,走到背投前,望着歌词,张口自我沉醉的唱……

苏月伶的成名曲《挚爱》,虽不及女神演绎得深刻动人,但和之后那些明星无数翻唱版本比较起来,毫不逊色。

她笨,她慢反映,缺点远远多过于有点,好在上天是公平的,给与她一副好嗓子和不输于专业人士的音乐天赋。

那样清澈的声线,用另一种生涩的方式诠释了包涵深情的《挚爱》,对这个词,或许她是生疏的,未曾体会过,但却始终在等待,花始终会开,那个人终有一天会来。

而后世界安静了,庄生震惊了,戴有色眼镜明里暗中嘲笑她的人缄默了,北堂墨被抽空,接着心里塞进一个叫做‘左晓露’的其貌不扬的女孩子。

“好!唱得好!”

你能想象一群平时眼睛比天还高的富家千金少爷们整齐的为穿着运动服的人心悦诚服的鼓掌吗?

说实话庄生私底下看着这画面觉得那群人挺傻的……

同时也为今天无端端被自己拉近是非的小可怜松了口气。

还好啊……她的发光点足以灼烧在场的每个人,包括今天想要当着自己媳妇儿的面出轨的家伙。

事实证明左晓露并非一无是处,相反,在那首歌之后,在场的人开始对她改观,放下身段和架子邀她干杯或者合唱,突然小可怜就成为中心人物。

对主动示好的人,她从来不恶意拒绝,交朋友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好,况且庄生今天叫她来的理由不也是这个么?

大方的接受周围那些公子哥和千金小姐的示好,对他们刚开始看自己的异样眼光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几番相处下来,左晓露觉得这群人虽然看第一眼就会给普通人距离感,眼神里都带着不屑,但熟悉之后好似也沟通无障碍了,大家都挺豪爽,飙高音,碰杯干掉整只啤酒,玩法貌似和她以前在日本与朋友的模式没差。

而那些人也发现,被庄四带来的小姑娘除了穿得‘朴素’了点,长相普通了点,其实没什么心眼,对常年生活在是非圈,勾心斗角当家常便饭的人来说,奇葩在短时间内迅速转变为脱尘的纯白莲花,还是含苞待放的那种,毕竟……人家才十七岁嘛!

这样玩下来,一首接着一首的歌,没想到她绝大多数流行歌曲都会唱,不断把气氛挑高,还有两个富家少爷问她要电话,左晓露没想太多,抱着‘既然来了,就玩痛快’的心态,大方拿出手机交换号码。

爆冷了嘛……天然呆在利欲熏心的名利场市场那么好,不知道有个人急不急。

庄生一反常态的不跟着闹,跑到左晓露原先的位置猫着,旁听北堂墨隔壁的那位千金对某人撒娇。

这时候,谁还有和无聊的女人*的心情?

“竟然能玩到一起去。”这句话不知是北堂墨发自内心在跟自己感叹,还是在跟庄生牢骚,幽幽的眼神盯着那边,像要吃人似的。

庄生和他目光一致,看着和大伙儿闹腾得欢快的左晓露,说,“也不是啊,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开始肯定会互看不顺眼,了解对方的好之后就没问题了,你说对吧?”

他对他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北堂墨冷飕飕的拿眼刀飞他,他又不是女人,抛什么媚眼?

“那我就走了啊,明儿要早起,家里有事。”说着庄生就站起来撤了,这天可算是他作为诸位女子‘首席男闺蜜’的一件不小的成就。

他都走了,剩下的事,那位名义上的老公能不管吗?

临走前特意把这晚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视线里,谁和小可怜勾肩搭背,谁存了坏心故意灌她酒,唉……这群无知的人啊,等答案公布,只怕要窝在家半个月不敢出门。

可惜彼时,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压根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越看左晓露开心的小脸,他心里越堵得慌。

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可以玩得这么高兴,对着他最多的就是撅嘴、抗议、掉眼泪的三部曲,难道他讨厌她?

他做那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她好,为了避免麻烦?

真烦!那谁能别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了么?

“他们玩得很开心哦?”旁边的小女人见缝插针,北堂墨看人的眼神是要吃人,她看北堂墨的眼神是想把他吃了!连骨头一起。

此刻有人火力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已然全开,并且陷入与世隔绝状态,目标明确,只差引线灼烧到最后……

没得到回应,女人继续粘着他娇滴滴的建议,“不如……我们先走吧……”

反正每次出来玩,就算北堂墨在,他都不会和大家一起疯,偶尔能开两句玩笑已经是恩赐。

突变在最靠近左晓露的男人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抱住时发生。

北堂墨像是条件反射,猛的弹起来,几步跨到二人跟前,在谁也没意识和反映的情况下,抓起男人环在左晓露胸前的手,向上一提再一扭,暴力的往旁边拉扯开,毫不费力的动作像是从树上把一只树袋熊拉开扔远,之后会摔在哪里,管他呢?

只要和左晓露保持距离就好了。

全场安静。

呼吸都断了似的,只有音响里无力的在唱与此时气氛极其不符的抒情歌曲。

再然后是爆发,北堂家的少主果然名不虚传,单手废了城西梁少的战斗力,人被摔在坚硬的茶几边,站都站不起来了。

“靠!”一声极其下流的脏话不知从谁的口中飙出,“别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了!”

摔了酒瓶,捞起袖子,今天这锅人和梁少一波发小长大的,都是玩世的公子哥,干起群架还不知道一个北堂墨够不够他们兄弟几个练。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腥风血雨前的寂灭。

KTV包房乱成一团的时候,左晓露首先想到的是……北堂墨为她打架了!

本该有的‘害怕’被惊奇和刺激的场面盖过,变得沸腾兴奋,同时又惊心动魄。

见过这个男人真正的身手,她对他一点担心都没有,甚至觉得周旋在那几个富家公子之间,北堂墨如同在与小朋友做游戏。

她就一直站在他身后,被他另一只手桎梏于其中,那力道很大,让她不明就里的感到某种类似圈禁的霸道,就好像……好像他当她是自己的,而且理所当然。

对涌上来想伤他的人,几乎没动什么拳脚,轻易闪避,再给与对方精准狠厉的重创,打架什么的,北堂家的少主早就不玩了。

再加上都是群娇生惯养的少爷们,真的太悬殊,感觉北堂墨还没活动开,脚下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剩下女孩子们各种惊诧的目光,看他眼神犹如看鬼,看他身后的左晓露,那是千奇百怪,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不认识?

那为什么会为她大动肝火?

不过片刻,过于悬殊的实力,在场所有人看出尘埃落定,北堂家的少主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罪了三家大财团、五家企业和一家大型跨国公司。

最先被撂倒的梁少被关系好的女伴搀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后脑的某处放狠话,“北堂墨今天算你狠!有种得罪我!”

“你老子在外面有三个私生子,一个和你同年,目前在国外做医生,一个比你小三岁,还在读书,最后那个小的只有三岁,就在Y城,要不要地址?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

这些话从北堂墨口中说出来,真实性根本不用费神去怀疑,百分百的真!

内容太劲爆,以至于梁少爷瞠目,反映无能。

“这三个孩子呢,最值得你注意的是还在读书的那个。”就站在撂倒众人的原地,还拉着左晓露的手不放,此刻的北堂墨怎么看都有股狂气。

“知道为什么吗?他读的是哈佛商学院,去年还获了个什么奖,你老子还去看了一眼,欢喜得不得了,你说要是今天不小心我把你伤成残废,梁家那么大的家产,你能分多少呢?”

有钱人,谁没个几手准备?

别以为你真的是独子,生下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别人眼红心妒的一切。

没那么容易。

梁少浑然僵滞,沾了血迹的脸许久才松动,苍白的问北堂墨,“你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告诉他这些,瞧他那张‘我不能接受’的脸,不告诉他不就好了?告诉他等于碎了他理所应当的蛀虫梦,败家子哪里会做生意,宁可当人告诉他的都是吓唬他的谎言。

北堂笑,阴冷又嘲讽,“这是情报,就当作你的医药费。”恐怕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

松开左晓露已经被抓红了的手腕,几步走到梁少面前,弯腰下去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也是威胁,像你这种蠢材,让我出手太浪费了。”

说完又直起身,扫视那群乌合之众。

那些人也在看他,在他向他们看过去时,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开,不敢与之直视。

谁知道和他对望,他会不会以为你想要他付‘医药费’?

那种‘药费’,在场的任何人都宁可自欺欺人,永远不要知道!

强大气场加上绝对实力,北堂墨稳操胜券的得到想要的结果,原路折返回去,和左晓露擦肩时,冷飕飕的道了‘走了’两个字,粉红色的小可怜就像他断掉的尾巴似的,懂得听主人的话,埋着头谁也不敢看,老实巴交的跟着他的步子走。

就在快走出包厢的门时,之前一直与北堂暧昧着的女人忽然道,“北堂家是很厉害,也许在场所有人的秘密你都知道,都可以拿来要挟我们,甚至轻而易举要我们的命,可是莫名其妙的发火,你不觉得太霸道太过分了吗?”

说到底,他和左晓露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就真的是蠢材了!

可来时是北堂墨自己说不认识,这场灾祸,他全凭心情,怎么计较都是他不对,前提是,有没有人敢和他计较。

“左晓露是你女朋友吧?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你说了的话梁少他们会没有分寸?既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又何必出现在这儿?”

走在前面的那堵墙停了脚步,左晓露自然也将那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那个女的说得没错,又想是自己招惹了北堂墨……

正在想着这些,北堂墨竟然连解释都没有,再度抬脚往外走。

左晓露却没跟上。

家教所在,既然归根结底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两个世界,想明白这点,她回头,好像是看着所有人,“抱歉啊……他心情不好,那个……”

还没说完,听到她傻乎乎的道歉,北堂墨一个转身,风风火火的又折返回来,看她的眼神明显被火烧得通红,眉间紧锁在一起,这次是对她……

“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善后?”声音不高,足以让每个人听到。

和威胁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语调,却绝对的伤人。

左晓露不禁颤了下,从来,她都是怕他的,尤其今天,此刻,他的不讲道理已经发挥到极致,她没资格管他吗?

那确实,本来就不是他的谁。

凌晨将至。

回家的路上北堂墨把机车飙到极速,整个过程左晓露只能把他抱得死紧,他依旧心烦,可是她那双小手紧紧缠着自己,让他感觉到那一秒他就是她整个世界,说不出的降火。

她根本无法揣测北堂墨的思想,满脑子都是离开KTV时他的冷言冷语,而且……并不那么想靠近他了。

甚至,想远离。

到了公寓,北堂墨和平时无差,把身后紧跟的小可怜视如透明,换了拖鞋打算回房间洗澡睡觉,飚车,吹冷风,加上那个过程里被当作一颗树被树袋熊缠着,好像就神奇的把他的火降下去许多。

不用怀疑,就是那么个比谁都随心所欲的人。

“北堂。”左晓露颤巍巍的,脱了鞋跟在他身后,有话要说。

他站定,懒得回头,“什么事?”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但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左晓露是怎样一副小心翼翼又怕他的表情。

要一个拽上天的男人在心里承认,之前在KTV没有立刻告诉那群人,左晓露是北堂家的少奶奶,他还挺后悔的。

应该说的啊……为什么说不出口?

因为笨蛋今天穿了粉红色的运动装出现吗?

等半天她不说话,他只好转身正对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摆出张冷冰冰的脸了,“说话啊!”真受不了她低着头委屈的模样。

大声一吼,左晓露又颤了颤,前几天为工作的事和他据理力争的勇气全没了,总觉得好像已经不一样。

所有。

酝酿了小会儿,她终于小声道,“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庄生邀请我的时候,我应该拒绝的。”

抬眼扫视她,挺诚恳的,北堂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既然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你那么讨厌我的话……”

她承认了,不管自己多有恃无恐,多努力,北堂墨从开始就讨厌她的吧?

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还要嫁给他,让他负责自己的所有,对他来说不公平,连他现在的生活都被她打乱了,说起他的不讲道理,北堂家的少主根本不需要讲道理!

把所有的错归咎在她身上就对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北堂墨……预感不好。

连他都没注意到,心里某个地方已经在请求,请求她这时候不要再开口,否则他无法估计自己在今天晚上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甚至狠狠伤害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

只要这个笨蛋在,他就会莫名其妙被她吸引,她不在的时候,他还会想她在做什么,因为她而做出的不可理喻的事在增多,他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

“我是想说……”纤细的声音像是一根细细的针,缓慢的插进他心脏里去。

“现在我已经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惠姐最近想把她的公寓租出去,离这里不远,我搬出去的话,就不会再影响你了,振伯伯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在他面前演好戏,我想他不会察觉,就是……”

“就是?”她还真会做主啊……谁说左晓露是个生活无能的白痴?

都想到这一步了,仔细得北堂墨都想为她鼓掌。

平息的怒火又灼烧起来,他好气!最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听了这番话才气!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想左晓露搬出去。

遗憾天然呆和往常一样,早就进入‘为后路而奋斗’的思考模式,按照她原先想好的直说,“就是我想租金可能不够,你可不可以先借给我……等我存够钱……会还给你的……”

她都不好意思了,明明要走,还是要麻烦他。

“还给我?”眼神能杀人的话,北堂墨都把左晓露凌迟千万遍了,“你知不知道附近的公寓要多少钱?难道你以为每天可以挣六百块钱就很了不起?”

“我没那个意思!”左晓露下意识抬头,迎上他如炬的目光。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

要怎么说呢?

她为难到极点了,不得已又将视线撇开……

感觉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窒闷得无法喘息,这样做不对,那样做更不行,到底要她怎么样……

“我就是觉得既然相处得不愉快,为什么还要朝夕相对,这里的公寓我租不起,可以租别的地方,有问题总是要解决,你讨厌我是事实,我也不想总是给你添麻烦碍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忽然北堂墨不耐烦的插道。

她愣了下,转头给了他一个天然呆的表情,“你不讨厌我?”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讨厌瞧啊,他现在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不讨厌我,为什么要给我脸色看,不准我做这个做那个,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你看来都是错的,难道你不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可能你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我这种人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完成,我们只是盟友……”

她想了想,觉得不妥,还露出个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北堂墨的笑容,“或许你觉得全世界谁和你站在一起都是不配的,能被你看上眼的人还没生呢,我哪里配做北堂家的少奶奶呢?就算我不配,我也不是你的陪衬,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我的感受,我……”

她的碎碎念还没结束,就被北堂墨用相同的招数拦截。

他吻她,心烦意乱的、恶狠狠的汲取她口中所有的语言和一切。

真是烦死了!

她的话和道理怎么那么多?

偏偏他还要去听,不听不就好了?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胸口窒闷?什么时候说过讨厌她的话?什么时候把她当自己的陪衬?还想搬出去远离他?

他不同意!

这个吻,左晓露在错愕过后极力反抗,这晚上头脑太清晰了,简直就像有生之年的第一次灵光了的大爆发!

她不是他的陪衬,不是他随便摆弄想怎样就怎样的玩具,更不是北堂家的少奶奶!

她反抗,和那天早上的吻完全不同的抗拒,歇斯底里,甚至咽喉里发出极不情愿的尖叫声。

所有的反映在北堂墨那里丝毫不起作用,他犹如魔症,将她压制在墙上强取豪夺。

只想快点让她闭嘴,不要哭!不管做点什么,让她知道,她对他来说或许不同,是的……他不确定,但他肯定,他不讨厌她!

她随时可以变得无辜的眼神,笨头笨脑的思考方式,还有那身土到极点的粉色运动服,他统统不讨厌……

撕扯她的衣服,在她皮肤上留下滚烫的痕迹,占有的念头越来越深,他好想要……

要左晓露这个笨蛋!

……

这个夜晚对于左晓露来说特别煎熬漫长,对北堂墨也是。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暴力的对待,即便对方英俊、强大,以为和他在一起就能得到安全感,安全……

他是她是心目中憧憬的类型,初次出现时惊鸿壮阔,没有谁不会心动,更甚那姿态,比王子帅气多了,可是,没有哪个王子是会用强的吧?

浴室的水哗哗的响,左晓露早就没哭了,把自己泡进浴缸里,让水雾把视线迷蒙,更将周围充斥得模糊,类似没有缝隙的填补,却不能把心的漏洞补满。

很幸运,北堂墨没有发了疯不管不顾将她强占,很不幸,他实在是个暴力得没边的人,她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求得他的放过。

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大哭一场,疲倦了,整个人都奄奄儿的,想哭没力气哭,想家无法回去,说到害怕……

扭头往浴室的门那边看了眼,刚才是北堂墨把她塞进来的,怕他吗?已经说不上来,只觉得对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浴室外,北堂墨烦躁过以往任何时刻,给他一把AK47,没准会发了疯对站在阳台上乱扫射一番。

他竟然对左晓露出手了……

只差一点。

完全清醒过来后,生平还没那么慌乱过,放开她之后乱捞起衣服把她裹好,想叫她别哭,自知最没资格说那种话的人是他。

最后干脆把她抱着塞进浴室里,央她先洗个澡再说,实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卧室里,北堂墨坐在床尾,不时看看传出水花声的卫生间,以前左晓露洗澡都要哼个小曲什么的,今天被他那么一吓,恐怕她再提出要搬出去,他不答应都不行了。

想起她哭的样子,心就闷得难受,更恼火自己失控的行为,完全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

那么,要道歉吗?

反复思索之后,得出最老实的结论便是这个……

道歉,不然她也许会记恨你一辈子。

想被她记恨吗?

这夜北堂家少主骄傲的性子实在太诚实了,萌发出这种可能性后,运转飞速的大脑立刻否决!

他不想!

电话突如其来,听到那阵有规律却莫名会让人感到烦躁的铃音,北堂本不想理会,直到催魂的音符以固执持久战胜他的耐性,抓起电话接起来,恶狠狠的吼打来的阿星,对方颤了三颤,谁会晓得他家少爷今天吃了几公升的火药……

他是只尽职尽责的信鸽,“少爷,老爷有件事要您亲自去办……”

……

任务就在关键时刻来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左晓露,可如果不是那件事非他不可,这种时候他也知道不该离开。

现在倒好,想不走都不行。

迟疑了下,走之前还是来到浴室边,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几秒,深知现在要左晓露像以前那样狗腿的回应他是不可能的,才道,“我要出去几天。”

停顿……

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他都无法确定她有没有在听。

“左晓露……”北堂墨觉得特别压抑,胸口窒闷就算了,浑身还被某种类似愧疚和心虚的情绪缠绕,挥之不去。

突然就变成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墨少爷艰难的说,“大概三天,三天后我就回来……”想想又道,“你想搬出去的话,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好不好……

低声下气的口吻,征询别人意见的词儿,他大少爷第一次用吧?

里面还是没声音……

他较了劲般想要个回信,又有点不放心,那丫头不会做傻事吧?从进去到现在有多久了?他神经质的回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钟,二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光顾着心烦,连时间都忘记了……

“左晓露?”再度敲门,话音比刚才提了几个调,大有随时准备冲进去的可能。

“我听到了。”

浴室里,谁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没精神?庄生叫她‘小可怜’一点都没叫错,还不都是他害的?

北堂墨想杀人……

咬牙切齿的满心火气无处宣泄,他气的是自己!

对里面被欺负得无法再下手的人,态度大转变,“那……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睡卧室,晚上早点回家,我去三天就回来。”他重复,最怕的是等他回来她人已经跑没了,而且现在走的话,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逃避责任的男人?

想到这里就想飙脏话了,又没有真的把她吃了,干嘛急着负责任?那以前那些女人……下意识的觉得左晓露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完全无法相比……

越想越乱,越乱越烦,最后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站定了会儿才抬步离开。

等到左晓露在窝在浴缸里泡到水凉,才爬起来换了衣服,打开门先探头出去看看,没人,她走出去,来到客厅,一路上连长廊的灯都大亮,北堂墨已经不在了。

她茫然,也松口气,往沙发上坐下,愣愣的回想他走之前说的话。

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啊……三天后回来……所以她要等他咯?

心里到底是有抵触的,对那个酒气冲天、满身怒火的北堂墨,已经意识到他会伤害自己。

可是,除了这里,她还能去什么地方?身上的钱不多,还顶着北堂家少奶奶的头衔,现在的局面,她可以选择吗?

……

结果左晓露是在沙发上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情睡过去的。

好在天气已经慢慢暖起来了,深夜不如刚来S市时那么冷,一夜过去,她在门铃声中醒过来,发了好久的呆才去开门。

脑子里最昨天晚上的事清晰得很,可清晰不代表什么,最重要的是现在不用面对北堂墨。

阿星殷勤的买来营养丰富又可口的早餐,一口一个‘少奶奶’叫得甜。

“这次的任务是老爷钦点让少爷去做的,据说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要少爷贴身保护三天。”把好吃的在茶几上一字排开,没有北堂墨在,他也觉得轻松得很。

“这三天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给我打电话。”一次性筷子双手奉到左晓露面前,他家少奶奶还没睡醒呢,加上昨天哭过,脸肿的,眼睛像按上泡泡似的眯着,都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眼前的一切……包括今天特别受了北堂墨吩咐,前来溜须拍马的人。

当然,这一点少主大人千叮万嘱外加威胁,不准让她知道。

阿星只好来帮少爷盯人了……

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看北堂墨的状态,不管以往天崩地裂,怒也好,也不会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人才啊……北堂墨也会有不知所措的一天。

左晓露对食物不会拒绝,横扫面前的好吃的,对于阿星说的话,看上去貌似是听进去了,又像还在神游状态。

“少奶奶?”他请示,小心翼翼,又像在帮北堂墨探听什么……

左晓露‘啊’了声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两个人对望小会儿,阿星才弄清楚她是没睡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是城郊一家不错的温泉会所,您要不要去放松放松?”这也是北堂墨的吩咐。

怕她不去,他还特意提醒,“今天是周末。”

……

四个小时后,城西会员制的温泉会所,左晓露已经在个人小池里泡了一会儿,换了浴衣,打算到餐厅吃些东西。

来的路上听阿星说,这家刚开的温泉会所修建初衷只为老板自己享受,只对少数人开放,没点特殊关系,就算有钱也进不去,天然的硫磺温泉对身体和皮肤非常好,北堂家的少奶奶一定要来享受下!

完全没留心他已经说漏嘴,把他家少爷卖了。

会员制,还只对少数人开放,那应该是北堂墨的意思吧……

左晓露不是很确定,想问,但忍住了。

口袋里还有阿星走前塞给他的MP4,怕她一个人闷,下了好多歌和搞笑的电影,来人准备功夫做得充足,让她来到这座城第一次有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那些值得深究的,她不敢去多想,何必庸人自扰!

从浴池到餐厅要穿过游泳池,在那里,左晓露意外看到熟悉的人影,庄生!

站在浴场入口的侧门,她一眼就把坐在不远处侧身对她的人认出来,刚想上前打招呼,就被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惊到!

她说,“等我长大了,我只亲我喜欢的人。”

左晓露才发现在庄生旁边还坐着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小姑娘!

好震撼的话……那语调,平静却固执,有种谁也无法改变的力量,难以想象是个那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她是庄生的妹妹吗?

从她的角度,能依稀看到她透彻的眼眸,骄傲的神情,感觉……很不同!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在人家谈心时走出去,视线望过去,就在泳池对角的入口,她要前往的方向,站着一个似乎她认得的男人,而那男人也在看着她。

他的名字,好像叫做……叶涵?

餐厅,服务生将两杯咖啡送到唯一的一桌客人面前。

左晓露摆弄了下杯子边的银质小勺,对对面的男人礼貌的道了声‘谢谢’,心里满是疑惑:虽然避开庄生和那个小女孩,但是为什么她会和这个叫做叶涵的人坐在这里喝咖啡啊……又不是很熟,而且虽然他长得很美型,可看起来没有庄生好相处的样子。

总会给你距离。

“刚才的事,可以替我保密吗?”叶涵是商人,商人总会知道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北堂家的。

左晓露有些不明白,想了想,好像是指不小心偷听到别人对话的事,她冲他笑,不是很自然,“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庄生果然所言非虚,叶涵也对她笑,用他一贯对常人的姿态,“谢谢。”

冷场……

左晓露实在不晓得他在谢什么,觉得这人貌似温和,但那些都是表象!

加上昨天和北堂墨发生了那件事,她也不是很想说话,索性埋下头,小声自语,“其实我也没什么机会对别人说吧……”

“你有的。”

“咦?”她又把头抬起来,诧异的看叶涵。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在看她,好整以暇的模样,坦然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想在她身上找些什么,却不会让你感觉不舒服。

“我有……什么?”她的脑筋,哪里转得过眼前刚摘得这座城年轻首富桂冠的人。

呆相成功博得叶涵今天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的意思,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和北堂在一起,说话,做事,生活……”

他很清晰的意识到,和北堂家这位沟通,说话要简单明白,不能绕弯,否则她听不懂。

听他说完,左晓露脸上立刻变得复杂起来,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纠结在一起都要打架了,“怎么会呢……又不是真的……”

看她的模样都困扰得不行,叶涵难得觉得有意思,昨天他走得太早了,半夜听庄四打电话重播的时候,预想的结果,和今天看到的好像有些不同。

哦……他想起来了,S市来了位不得了的人物,北堂家肯定会派出最厉害的人去贴身保护,不然今天这里可就热闹了。

他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忽然左晓露拍了下桌子,小爆发,“不管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叶涵看到北堂家媳妇傻里傻气的自己打自己的脸,他……阻止无能,只好眼睁睁的望她抽风,自言自语,“连小朋友都知道只亲喜欢的人……”她却不知道,太失败了!

一语中的,叶家的主人找到突破口,优雅的端起咖啡,饮之前用超级自然的口气,淡淡然问,“所以北堂吻了你,你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总感觉北堂墨是个独行侠,他那样的性格,想要交到知心朋友想必会很难,左晓露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

他勇敢,强大,说到做到。

从这方面说,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所以一旦和他深交,能与他称兄道弟就是一辈子,而那样的人必然是人中龙凤,如庄生,更如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叶涵。

只是,好像他们说的话,她总觉得不能完全听懂。

“北堂不会喜欢我的啦……”诧异之后,左晓露把她的天然呆本事完全发挥,想这些做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叶涵很肯定,平静从容的话语,真的很容易说服本就爱动摇的人。

“可你也不是他啊……”她反驳,难得一次。

扬眉,叶涵笑了笑,“北堂墨太别扭自大,和他在一起会很辛苦。”

自大是真的,至于别扭,左晓露没看出来,她天生好说话,别人说什么都答得上来,顺着他话语内容限制于她听得懂的那部分,状似思考了下,才道,“他真的很自大!”

“因为自大的人总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所以轻易忽略别人的感受。”这句话赢得她点头赞同,而后又听叶涵道,“不过不代表他不在乎。”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他说话?”天然呆听出端倪。

“有吗?”叶涵反问,隽谐的脸容满是平和,很讲道理的样子,“我只是从他朋友的角度帮他解释,以北堂的性格来说,确实不太好相处,或者说,他一般很难和刚认识的人沟通。”

刚认识的人……

这清晰透彻的定位让左晓露把头埋得更低,她和北堂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他又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呢?

说到她想也不敢想的‘喜欢’,按照她的理解,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吧?

看到她丧气的神情,叶涵真心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太好欺负了,难怪庄四叫她什么?

小可怜?

碰到北堂墨那种又臭又硬的金刚钻,不碰得偏体鳞伤哪里摸得到路数,看不下去,就点拨她几句,况且……

坦白说涵少爷今天锐利的眼精准的抓到小可怜颈项侧面的吻痕,啧啧……把人吓到了吧?

“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们认识时间不长,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才暂时在一起,不过……”他的转折可真多,“能容纳你住在他视线范围内,已经证明你不是外人。”

对‘排外’这个词,叶涵并不陌生,他的世界也只有那个小丫头走得进来,大概是先知先觉,看到眼下的情况,比较早意识到。

“你在安慰我?”左晓露对自己最不确定。

叶涵摇头,“实话而已。”

对视的眸光,无比坦然,说不出的说服力,让左晓露折服,继而感叹,“要是和他说话能像跟你和庄生说话那样就好了……”她和北堂墨根本没办法沟通!

对面的男人朗朗笑道,“一般不能坦白是因为想得太多,和你相处,我或者庄生都不用顾及,只要凭感觉照实说就好了。”

“你又怎么知道他想很多?”话说回来,北堂墨确实不会想吧?

如果开口之前想思考的话,会是那个口气吗?叶涵想变相告诉她,在她面前,北堂墨会不知所措?

她不相信自己,有个男人奸商本性爆发,只道,“那就说点我确定的,如果我和庄生都没把你当他的人,今天就不会有这场谈话。”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当局者迷而已。

在温泉酒店住了一天半,左晓露觉得自己想了很多,等到回去的时候又发现好像想的那么多毫无作用。

叶涵说的话对她多少有些影响,笨蛋都知道,被男人的兄弟认可,那场恋爱成功的几率都会增大许多!

再加上那天晚上他对她说‘我不讨厌你’,不讨厌分成两个部分,其中有一半就是‘喜欢’咯?

可是等等……

她要和北堂墨谈恋爱吗?

怎么可能……又怎么不可能?

光是这个问题想得头都炸掉了,周日中午阿星来接她送回公寓,泡了一天的温泉,头都是晕的,整个人往那张神往的大床倒下,决定先补一觉再说。

她没想到的是,北堂墨会提前回来。

……

大概就在左晓露熟睡两小时后,北堂墨极度郁闷的归了公寓。

保护那位重要的人的任务差点因为他的失误导致不可弥补的过失,虽然最后那个差点发生的过失被他补救,也足够惊心动魄的一场。

有关方面的负责人不敢对他报以怨言,毕竟是北堂家的少主,况且,他以前没有失手,现在更不会!

按照这家人的行事作风,果然事件发生不到半个小时,小组另外的人向北堂振汇报所有,把北堂墨换了下来。

在老头子看,他亲手栽培的儿子,这次行动就是失败的!

免不了训斥。

骑着重型机车一路飙回家,在关上门的那刻开始变得轻手轻脚,连北堂墨自己都搞不清楚在自己的地盘为什么会有这种无厘头的反映,因为看到左晓露放在门口的鞋吗?

所以证明她在家?

这个丫头也真是的……

回家也不把鞋放好!左边一只,墙角一只,墙角的那只还嚣张的底朝天!他不在家她都真无法无天了?

可是好奇怪,他竟然一点想要教训她的力气都没有,反而放轻了所有动作,先把客厅扫视一周。

人没在这儿。

看着两只没摆在一起的鞋,北堂墨犹豫了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伸手去捡起来摆正在玄关那处。

之后,又站在自家门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走了进去。

在卧室的大床上,成功找到睡得正香的人。

他当然知道她在家。

阿星中午打电话汇报,说已经把左晓露送回公寓,他便走神了,怕她脑筋转不过弯,趁他不在的时候收拾了东西搬得干净。

出任务时走神绝对致命,更要命的是人潮里小偷不怕死的摸了他的钱包,为了那五张左晓露赚回来还他的钞票,他追着那家伙绕着百货商场从一楼到七楼,要不是他手快,真能把人逼着跳下去。

就在那空档里,从外国来的杀手要干掉他保护的人,他却在追小偷。

北堂振要是在当场,肯定要亲手把他打死!

太丢北堂家的脸了……

直至追回钱包,小偷没来得及交给商场保全,他顾不上两边,急匆匆的折回去加入火拼,扭转形势。

那位据说是未来的政界之星,母系家族在国外生意做得大翻天,真正的有权有势,被场面吓得差点失禁,他的命在北堂家少主眼里还不敌五张票子,人没事,心很受伤!

所以,所以……

北堂墨第一次失手了。

第一次任务到一半被中途换下,在业内来说,已经算得上奇耻大辱。

可是当他此时此刻看到害他蒙受‘冤屈’的罪魁祸首,一点火气都提不上来。

左晓露睡得可真香啊……

两只枕头,她头枕一只,再抱一只,整个人侧身卷曲,形成‘S’型,小小的S,把他的大床压出浅浅的凹痕。

也是现在北堂墨才发现,那张床是冰冷的灰色调,被套,枕套,还有床单,中间那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家伙成为温暖的点缀,唯一的。

他隐约能嗅到硫磺的味道,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那意味着干净。

她呼吸均匀,甚至带着不明就里的乖巧,他就是觉得睡着的左晓露看上去很乖巧,很想接近。

将近两天都没有合眼人,没有多想,掀起被子的一角就躺了上去,然后自然而然的伸手从后背把那个笨蛋环腰抱住,脸几乎要埋进她后脑蓬松散发着令他舒服的味道的发丝里。

闭上眼,很快就睡去了……

……

左晓露做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梦。

梦里面她见到北堂墨露出类似庄生温和的笑脸,用叶涵彬彬有礼的态度和她说话。

小笨蛋,不可以在养生馆上班。

小笨蛋,我说的话一定要听。

小笨蛋,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

明明该用凶巴巴的语气,就连教训她居然都让她感觉好温柔,好……不像北堂墨!

潜意识里,庄生的温和虽然平易近人,却只是他良好家教的体现,而叶涵的谦和有礼,不过是他保持距离的假面具,只有随时会暴露本性,对喜怒不加掩饰的北堂墨最真实。

所以她在听他如是所言后,一只手扶额,一只手朝他摆了摆,大方道,“你还是凶我吧,温柔不是你的风格……”

她好像也习惯了。

那个样子的北堂墨,真的好好笑……

“嘿……”笨蛋一边做梦,一边傻笑,流着口水睁开眼睛,这一觉睡得舒服。

睁眼先看到天花板,心想床和沙发还是有区别的,再感觉身边有呼吸,她不自觉转过头去,就看到北堂墨安安静静的睡颜。

惊悚!

呼吸不自觉暂时关闭。

眼睛瞪大,近距离紧张的‘欣赏’那张脸,再深深的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与她腰间贴合的地方热热的,她最喜欢把枕头抵在肚子上了,这样就会很暖她就能睡得很香,从来没想过枕头会被男人的手取代。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幸亏北堂墨醒得够快,她轻颤,他就把双眸睁开了,半眯,明显没睡够的样子,开口命令式,“呼吸。”

她想把自己憋死吗?

左晓露很听话的张口喘气,带着少女香的味道完全喷洒在北堂脸上,莫名……引得他体内躁动。

很安静。

对于好动的左晓露来说,安静本就是致命伤,心思里默默挣扎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对北堂墨很虚伪的笑起来,“我……已经睡够了。”边说边开始往床边挪动,远离他,“你慢慢睡哦……不打扰你了……”

他完全没表情,好像没睡醒,又好像在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等到她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逃离,就差那么一点点……

北堂墨忽然用劲,双臂一手,轻松把她抱回来,是用抱的,脸几乎要贴着脸,胸口贴胸口……

左晓露完全僵硬,他听到她咽下吞没很大声的动作。

闷笑,摇头,无奈的声音在阐述一个终于发现的事实……

“左晓露,你给我下什么药了?”

“我没、没、没……有……”她吞吐,都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却对她兴师问罪,“那我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想你?”

思想开小差,乱怪到她头上去,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我不管!”他忽然孩子气,“你要负责!”

“啊?”左晓露雾水,脖子往后缩,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北堂墨一脸肃然,黝黑的深眸像是笼了一层薄雾,却越发迷人了,欲语还休的引诱……

“你不懂?”浅挑起眉尾,脸容上露出做坏事前的邪鸷神采,“我教你。”

他把她完全压倒在身下,先用高挺的鼻尖一边轻嗅,一边若有似无的噌她细嫩的面颊,从耳鬓到粉颈。

再伸出湿滑炙热的舌头,如野兽觅食前般轻轻滑过她白皙的皮肤,小东西比他想象中要甜美。

左晓露仍旧云里雾中,搞不清楚状况就被他压倒,上下其手,她想反抗,甚至还想过如果他在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情就煽他两巴掌再狠狠的踢他的要害!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仅能做的就是不要动……

他的动作无法让她厌恶,致命的温柔让她沦陷。

他的体温比冬天妈妈往她被窝里塞的暖水袋舒服多了,熨贴在她身上,无形中几乎要将她灼烧的温度涌遍全身,让她眷恋。

还有他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眼神,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甚至她能轻易在那双眸子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好像……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