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司空詹白神色不明地盯着洛承里,这些日子以来,他命自己的手下日夜不停地翻看所有的书籍,试图找出有关音驭之术的线索,但是至今仍是一无所获,难道菜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就恰好、突然知道了这些?

“这个……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洛承里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你师父?”叶舒楠讶然。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洛承里提起过他的师父,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跟他认识统共也没多长时间,两人又不熟,人家也没必要告诉自己这些事情。

但是再看一旁温塔锐脸上揶揄的笑意,叶舒楠直觉这洛承里的师父有些不简单啊。

而下一刻,叶舒楠就明白温塔锐脸上的笑意是为何了。

只见洛承里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叶舒楠简直要怀疑在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洛承里了。

“我师父也是偶然得知,在一个叫鹊翎山的地方隐居着一群避世之人,他们大约就是这世上最后懂得音驭之术的人。”

这个‘偶然得知’?似乎另有玄机啊。

温塔锐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罢了,还是我来说吧。其实就是他师父的一个相好,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世间有人能以音驭兽,一直渴慕之极,后来寻遍名山大川、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叫鹊翎山的地方,听说那最后会音驭之术的族人便住在鹊翎山上。”

‘相好’这个词可真是相当暧昧,叶舒楠不确定温塔锐是故意用错了词,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那你师父的那个……朋友见到了那些会音驭之术的族人了?”叶舒楠问道,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族,那里面该是怎样的情形?

洛承里摇摇头,“没有,而且他还因此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这也是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的原因。”

“失去了一只手?这是怎么回事儿?”叶舒楠皱眉问道。

“是被那鹊翎山上的猛兽咬掉的。据我师父跟我说的,那山上有猛兽无数,就算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可能闯得过去,更逞论是找到那些会音驭之术的人了。”

洛承里看了半倚在床上的司空詹白一眼,若有所指道:“我师父的那位朋友武功甚是了得,世间罕有他的对手。但是他拼尽全力,仍是落得了一个断臂的下场,可谓是九死一生,由此可见那地方是万万闯不得的。”

看来那地方的确是危险,叶舒楠心中暗道:想来,那些族人定是不想让人去打扰他们清净的日子,方才选了那样一处地方。

那些族人不让人进去,那他们自己会出来吗?那个红衣女子也是从那什么鹊翎山上出来的吗?还有当初在昊泽国控制过司空千融的那个女子,或者自己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位容妃也是?

可是,叶舒楠转念一想,这似乎有些不可能,他们既然隐居起来就是不想跟外界接触,千百年来都没有动静,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难道他们想出世来着?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叶舒楠觉得不关心一下那位被断臂的仁兄,似乎有些不厚道,“你师父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洛承里清浅一笑,面容越发清俊,只听他缓缓道:“还不错,最起码比起他的那些情敌来还不错。”

“那个……冒昧问一下,你师父是男是女?他该不会是断袖吧?”

断袖?洛承里的嘴角似乎抽了抽,“家师乃是女子。”

一旁的温塔锐接口道:“而且还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年纪一大把了,还桃花不断,追求者甚多啊。”

叶舒楠闻言,在片刻的诧异之后,不禁佩服道:“所以,一个真正有魅力的女子,不管是什么年纪都足以倾倒众生,很多时候魅力是跟相貌无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你那位传奇的师父。”能教出洛承里这样徒弟的女人一定不是凡俗女人。

靠在床上的司空詹白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自己怎么好像从舒儿的语气中听出了崇拜的意味?那个洛承里的师父不会把舒儿给带坏了吧?自己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别的男人争风吃醋,那什么洛承里的师父最好还是不要见了。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具体要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决定。”洛承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叶舒楠想了一下,微微低着头,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找那个红衣女子吧,找到了她或许就不用去那什么鹊翎山了。或者,我们可以从那位容妃身上下手,她跟那个红衣女子木媱长得那么像,一定不会没有理由的。”

司空詹白应声道:“我会找人去查查容妃的。”这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派人跟着温塔也彦,但始终都没有找到有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行踪,既然舒儿说那位容妃跟那红衣女子长得很像,说不定真的能从那个容妃的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叶舒楠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看向门口问道:“咦,乐阳公主呢?”

毓小王爷挑眉一笑,“她啊,早就走了。”然后转眼看向温塔锐和洛承里,“行了,我们也走吧。”人家一对有情人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谁知叶舒楠也站起身来,道:“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

此话一出,倒是叫毓小王爷他们三人吃了一惊,这刚才还哭得那般凄凄惨惨的模样,怎么现在转眼间就要走了?这剧情发展得有点出人意料啊。

司空詹白倒是猜得出叶舒楠心里在顾虑什么,轻握着叶舒楠的手道:“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再住在南柃别院中怕是不合适了。”

的确,昨天那情形,任是谁也看得出来叶舒楠是何身份了,这天下还有谁能讲匕首插进澹王世子的胸膛,而他却丝毫不还手的?经过这一天一夜,叶舒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现在外面还传出各种精彩的版本呢。

“你今天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已经在俞安城找了一座宅子,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就舒儿现在的状况来看,在还没找到那红衣女子之前,他们是不能离开越照国的,少不了要在这俞安城里多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司空詹白一早就吩咐了自己的属下在这里找一处宅子,做暂时的安身之所。

叶舒楠略想了一下,便是轻轻点头,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自己便不好再住在南柃别院中,但是跟詹白住在一起,只怕万一自己又……

整整一天,叶舒楠都不敢单独跟司空詹白呆着,无论何时,他们旁边总是站着一个司空詹白的近侍。因为叶舒楠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伤害司空詹白的举动,所以硬是要拉一个侍卫在旁边站着。

当然,虽然只需要静静地在一旁站着,但是这件差事对司空詹白的侍卫们来说可一点都不轻松,没有谁愿意的好吧?他们站在那里也很不自在的好吧?眼看着主子瞥向他们的目光,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啊。

忍了一天,等到晚上,司空詹白终于忍不住对叶舒楠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昨日是因着我完全没有防备,才会让你伤了我。舒儿,只要我警觉一些,以你的力量是伤害不了我的。”无论干什么旁边都一个人盯着的滋味可实在不怎么好受。

叶舒楠连忙摇头,“那不行,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的心脏最近不怎么好,脆弱地很,受不得刺激了。

司空詹白忍了忍,又忍了忍,却终于凑到叶舒楠的耳边道:“难道你想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旁边也有人看着吗?”

叶舒楠连忙道:“不行,我不能跟你一睡。”叶舒楠的意思是,他现在身上有伤,自己睡觉的时候万一碰到他的伤口就不好了。

可是她的这句话明显有歧义,房间里一旁做木头人的侍卫悄悄地红了脸。天啊,他听到了主子和叶姑娘这么私密的对话,主子以后想起来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啊。

“晚上你看不到我的脸,我想抱抱你。”司空詹白在叶舒楠的耳边轻声道。

自己有多久没有抱过她了?白天的时候担心她看见自己的脸,会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所以就算是说话,中间也要隔着一层东西。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了,自己还不能抱着她,这对自己来说太残酷了些。

房间里的那个侍卫几乎要挪到墙角里去,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丝毫内力,这样就不会‘无意’中听见主子和叶姑娘说的悄悄话了。

叶舒楠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这才道:“不行,太危险了。”在床上,他岂不是更没有防备,万一自己下手杀了他,那自己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最终,司空詹白终究没有拗过叶舒楠,只得任她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远的一个房间住下。叶舒楠仍是不放心,自己还调了六个侍卫在她的门外守着,并且反复嘱咐他们,如果自己的举动有任何的异常,绝对不能让自己出去这个门儿。

折腾了许久,叶舒楠终究是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着没多久,司空詹白就出现在了她的床边,轻叹了一口气,解开了她自己绑住的双手。

司空詹白修长的手轻抚过叶舒楠如墨的长发,“傻丫头,何苦绑着自己?”

随后,他在叶舒楠的身侧躺下,轻轻搂她入怀。然而,没过多久,叶舒楠的神色开始变得紧张,眉头紧紧皱着,一双手也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胸口握紧,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这是司空詹白第一次见到叶舒楠做噩梦的样子,他知道她现在正在做的这个梦跟自己有关,在她的梦里,自己是一个残忍杀害她的刽子手。司空詹白伸手点了叶舒楠的睡穴,这可以让她得到短暂的安宁。

司空詹白握着叶舒楠汗津津的手,心中慢慢缩紧,这些日子她每晚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她一定很痛苦,即使是这样,她也在时刻地提醒她自己,那些事情都是不真的,都是幻觉。

一想到叶舒楠每天承受的痛苦,黑暗中,司空詹白的眼神开始变得如玄冰般寒冷,片刻之后,他轻吻了一下叶舒楠的额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次日,叶舒楠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房间里有安神香的味道,她猜测着司空詹白昨天晚上一定来过了,自己应该没有伤害他吧?还是他见到自己做噩梦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侍女敲了门进来,她是理伺候叶舒楠梳洗的。司空詹白来越照国的时候并没有带侍女或者女官,所以这个侍女是越照国的国君拨来伺候司空詹白的。

眼看着这侍女长得很是出挑,叶舒楠不由想到,凡尊贵来使,若是单身男子,一般国君都会命人挑选一些容貌上乘的宫女来侍候,也有备着给来使侍寝的意思。毕竟,男人嘛,有的时候会有生理方面的需要。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呢?想当初,温塔也彦在昊泽国的时候,皇上也曾经在他的住处安排了这样功能的侍女,关于这一点,还是那个时候雨薇告诉自己。

那眼前这个侍女是不是也是……那样性质的侍女呢?

“你是越照国的王上特意挑选的吧?长得真漂亮。”被夸赞总是开心的,这样就好套话了不是?

谁知侍女一听叶舒楠的话,竟是立刻紧张起来,一双端着水盆的手也开始抖个不停,然后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姑娘误会了,奴婢对世子殿下并无别的心思,还请姑娘饶了奴婢。”

这下轮到叶舒楠郁闷了,自己长得很吓人吗?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类似寒暄的话,怎么就把这侍女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你起来说话吧。”

“请姑娘明鉴,奴婢的确是王上调遣来侍候世子殿下的,但是世子殿下并未允许奴婢进过他的房间伺候,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就差赌咒发誓了。

叶舒楠扶额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她吓成这样啊?还是说那日自己持刀刺伤司空詹白的事情传开了去,给别人留下了一个凶狠残忍的形象?

“行了,你快起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

叶舒楠的一句话尚未说完,就从门外进来一个紫袍玉冠少年,端的是一副春风得意的好面相,叶舒楠一看就知道八成是这位毓小王爷又闯什么祸了,还在那儿自鸣得意呢。

毓小王爷欢快地蹦进叶舒楠的房间,看到跪在地上的侍女,微微愣了一下道:“这是怎么了?”

叶舒楠无奈扶额,“我也很想知道。”随即对那侍女道:“好了,还不起来,等会儿毓小王爷都要怀疑我在欺负你了。”

那侍女这才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立在旁边不说话了。

叶舒楠上下打量了一下毓小王爷,笑着道:“今日打扮得倒是不错,足以迷倒万千少女少妇了。”

听了叶舒楠这话,毓小王爷倒是受用得很,而且脸上没有丝毫的谦虚之色,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

叶舒楠端起一旁的清水漱了漱口,道:“一大清早,这么满面春风地来看我,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吧?说来听听。”

毓小王爷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一打岔,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你知道温塔也彦此刻在哪里吗?”一脸的神秘兮兮,却又兜不住想要告诉别人的模样。

这话摆明就是在说,快问我他在哪里。

叶舒楠一向从善如流,是以,轻声问道:“在哪里?”

“烟雨楼。”

“哦。”不就是青楼吗?很多男人都去的,温塔也彦在那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现在烟雨楼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呢。”

“怎么?越照国的国君知道自己儿子去青楼,一怒之下打算派兵平了那烟雨楼啊?”那这越照国的国君也太小气了,是你儿子自己要去的,关人家青楼什么事儿?这属于迁怒,在叶舒楠看来,这越照国国君要是一怒之下打死了那温塔也彦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是官兵,是百姓。”

哇,越照国的百姓都这么重口味儿的,想看他们王子现场直播?

毓小王爷见叶舒楠的脸上并无甚表情,这才投下重磅炸弹,“我跟你说,从昨天晚上开始,那个温塔也彦就一直呆在烟雨楼的雅间里没有出来过,女子是进了一批又一批,动静大极了,现在那些个青楼女子都不愿意进去伺候了,据说,那温塔也彦是喂不饱的。”

这下叶舒楠总算是有反应了,她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有猫腻,就算温塔也彦再怎么放浪不羁,也不可能不顾皇室的颜面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叶舒楠看了看天色,怕是有些不太正常吧。

叶舒楠单手支颐,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毓小王爷道:“小王爷应该知道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内情吧?你干的?”她早知道,毓小王爷憋着要跟温塔也彦算账了,不过温塔也彦身旁防得滴水不漏,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

谁知毓小王爷竟难得地谦虚道:“这你可就高看我了,我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嗯?这话里的意思是他的同伙儿不止一个?

“还有谁参与了?”

毓小王爷便掰着手指数道:“我,世子,温塔锐,还有那个大夫叫洛什么的。”

叶舒楠没好气儿地伸手在毓小王爷的头上敲了一下,“什么洛什么?人家叫洛承里。”

小王爷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我管他叫什么呢,反正他也参与了。”

“你们……!”叶舒楠愤恨地握紧了拳头,“有这样的好事儿,竟然也不知会我,我若是知道了,也好给你们出一些招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