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叶舒楠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洛承里拉着她四散奔逃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条大蟒蛇来,那蟒蛇足有五人合抱那么粗,就算在昏暗的夜色中,仅仅一个暗影,也足以令所有看到它的人魂飞魄散。

叶舒楠最怕的东西就是蛇,就算是一条拇指粗的小蛇都会把她吓得面色苍白,光速逃离。而此刻,她的面前却出现了这么一条大蟒蛇,这对她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叶舒楠死命抓着身旁洛承里的手,才堪堪没有立刻晕厥过去。

洛承里用力回握着叶舒楠颤抖的手,试图让她镇定下来,但此时他心里也是万分紧张,这样的场面他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果此时是白昼的话,叶舒楠一定能看到身旁男子那苍白的脸色。

在这两个野兽的面前,人类显得那么地虚弱、渺小,那么不堪一击。耳边传来男人、女人、小孩子的哭喊声,这些哭喊声夹杂在老虎凶狠的嘶吼和蛇吐着信子的声音中,那么令人绝望,毛骨悚然。

洛承里拉着叶舒楠死命地奔跑,但是人的力量在这两个野兽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见那巨蟒舞动着自己的尾巴,只轻轻一扫,那些正在逃跑的人们就全部被它扫到了远处,轻者受伤,重者当场毙命。

很快,洛承里和叶舒楠的周围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月光下,那些鲜血迅速渗透土地,留下一片暗红。叶舒楠看着慢慢逼近的两个野兽,心中满是冰凉,自己只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一个巨大的蛇头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叶舒楠的面前,那种恐怖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条巨蟒骇人的眼睛,突然,那巨蟒张开了嘴,一阵腥臭朝着叶舒楠袭来,她再也支持不住,瞬间晕厥在地。

在晕倒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洛承里,他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有琴声……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坠,一直在往下坠……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叶舒楠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样的梦她经常做,但是每一次她都会很难受,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似的,永无止境地下坠,而一颗心就这样一直揪紧着……

就在这种极其难受的感觉中,叶舒楠醒了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做这种梦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她定了定神,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好冷啊……

哎,等一下,不对啊,这是什么地方?叶舒楠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怎么这里看起来这么奇怪?自己这是在哪儿啊?

此时她心里的惊讶已经盖过了身体的寒冷,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不像是现代的衣服,床边甚至还摆着一双绣鞋,天啊,难道自己此时还在梦中吗?

叶舒楠就这样穿着一件单薄中衣,惊魂未定地走出了这间屋子。这是一间竹屋,她走出房间便看到一个大的院子,此时外面正在下着鹅毛大雪,洁白的雪把世间万物都给覆盖住了。

不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对,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要去机场接弟弟的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有人吗?”叶舒楠心中一阵惊慌,忍不住喊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雪花静静地从空中洒下。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之后,她决定走出院子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青袍男子,他抬眼看到站在檐下的叶舒楠,愣了一瞬,这才惊喜道:“叶姑娘,你终于醒了。”

叶……姑娘?这个称呼……再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叶舒楠瞬间如坠地狱,不会吧?!

而与此同时,洛承里也注意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连忙放下肩上的药筐,快步走到她身边道:“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去再说吧。”

叶舒楠被洛承里扶到床上半靠着,心中已经迅速开始盘算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刚刚也忘了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穿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身上。

洛承里把热茶递到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叶舒楠的手里,微笑着道:“你都睡了将近三个月了,终于醒了。”

等一下,这个男人这么温柔体贴,该不会是……‘我’的丈夫吧?

叶舒楠此时多希望这个人能出去一下,自己也能仔细查看一下,这副身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的声音没变,所以很有可能容貌也没变,不过,这副身体似乎有些虚弱,自己可一向都很健康的,这副身体该不会是‘林妹妹’的身子吧?

“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想穿好衣服再说话……”叶舒楠看着面前的男子轻声道,她现在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洛承里微微点头,他当大夫当惯了,对男女大防看得不是很重,但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对这些事情总是在意的,洛承里暗自想着,的确是自己失礼了。

待到洛承里退出房间后,叶舒楠这才赶紧扒开自己的衣领,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确有一颗红痣。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下,发现桌上搁着一枚铜镜,她连忙下床拿了铜镜来看,看到铜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叶舒楠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是自己的脸,否则,以后每天都让自己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自己可怎么受得了?

好,现在确定身体是自己的了,那么自己是连带着身体一起穿越到这里的了?那外面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得好好想一下等会儿要怎么跟他套话。

只是还未等叶舒楠想明白,外面就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声音听起来,这人已经不年轻了,应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只听见这老者扬声道:“洛小子,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啊?”

又听得那年轻男子答道:“文长老,叶姑娘已经醒了,现在正在里面穿衣服呢。”

只听得那老者哈哈大笑,“穿衣服?”

叶舒楠闻言心中暗道:不就是穿衣服吗?有什么可笑的?

叶舒楠迅速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让他们二人进来。

“怎么样?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还未等叶舒楠开口说些什么,那老者便盯着叶舒楠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叶舒楠微微诧异,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叫什么你还记得吗?”洛承里盯着叶舒楠的眼睛轻声问道。

叶舒楠诚实地摇了摇头,正好,自己不用解释,也不用说谎,反正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想让她彻底忘掉那些可怕的记忆,只有让她的那些记忆全部消失,现在的状况,你应该早有准备了。”老者看了一眼洛承里,淡淡道。

洛承里看向叶舒楠,似乎有些犹豫,“可是好歹也得问过叶姑娘的意见,看她怎么选择,现如今她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那她的未婚夫……”

等一下!自己还有个未婚夫?不行,退婚,坚决要退婚!

那老者微一扬眉,不赞同道:“未婚夫?你们出不出得去还不一定呢,只怕她跟她那个未婚夫这辈子也再见不上一面了。”

这个好,自己巴不得一辈子不跟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见面呢,不过他说‘出去’,出哪里去?这里不能随便出去的吗?

洛承里眼神黯淡下来,看着那老者,语气恳切道:“文长老,你帮帮我们,我们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的,我们的亲人、朋友都在外面……”

那文长老叹了一口气,“你求我也没用,这族里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更何况还有族长呢,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洛承里听了那文长老的话似乎大受打击,并没有再说一句话,那文长老也再无话可说,只站起身道:“既然她已经醒过来了,以后我也不必每日过来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最后这四个字暗含警告。

叶舒楠听他们两个的对话听得是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到洛承里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叶舒楠这才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们不能出去吗?”

洛承里淡淡一笑,“这里是鹊翎山,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会音驭之术的人,他们几百年前就在这里避世而居。而我跟你,我们两个是从外面进来的……”

听着洛承里把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叶舒楠仿佛在听着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故事,昊泽国?越照国?毓小王爷?敏王殿下?未婚夫澹王世子?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听洛承里这么一说,叶舒楠更加糊涂了,这么说来这里本来也有一个叫叶舒楠的女子,而且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而她昏迷过去之后,自己附在了她的身体上?这么解释起来,是不是就通顺了许多?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出去对不对?”叶舒楠向洛承里确认道。

洛承里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锐他们一定急死了,还有我师父……或者,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死了。”

叶舒楠抬手轻拍了一下洛承里的肩膀,轻声道:“没关系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于叶舒楠来说,现在不能出去正好,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的‘叶舒楠’,以及她的那些复杂关系呢,趁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日子。

叶舒楠这一睡就睡了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她都没能好好吃些东西,全是靠着洛承里给她熬的那些汤药维持着身体,对于这一点,叶舒楠很是感激。

醒来之后的叶舒楠身体还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恢复,不过这几天,她大致也把自己跟洛承里的处境弄清楚了。自己跟洛承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完全就是闯入者,他们有戒备、也有好奇,但是除了文长老之外,并没有人敢跟他们接触,听说这是那个族长规定的。

所以说,在这里,自己跟洛承里差不多是相依为命的了。经过叶舒楠几天的观察,她确定这个洛承里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他性情温和,谈吐文雅,有的时候想法虽然有些迂腐,但是人很正派。关键是他长得也不错,光是她醒来这几天就见到十几个女孩子在他们的院子外鬼鬼祟祟地偷看了,要不是有族长的规矩在那里定着,只怕是早已按捺不住那萌动的春心了。

叶舒楠每每拿这个打趣洛承里,他都是微笑不语,并无什么脸红心跳的表现,想来他之前经历过的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少,美男子啊,总是不缺少桃花运的。

而洛承里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怎样从这里出去,硬闯是不行的,且不说他们连寨子都闯出不去,就算真的出去了,他们也躲不过山上的那些野兽,想起当时那般惊心动魄的场景,洛承里是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的。

叶舒楠醒来之后,洛承里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孤单了,两人也可以说说话、下下棋什么的,当然,洛承里跟她说了关于她之前的好多事情,比如她跟那位澹王世子的爱情故事。

而叶舒楠听完之后,倒也觉得这位澹王世子是挺痴情的,不过自己却已经不是他的那个未婚妻了,这段情注定只能早夭了。

这日大雪,叶舒楠正在厨房忙着把之前洛承里猎来的那只野鸡给煮了,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文长老的声音,片刻之后,只听得洛承里在外面对她喊道:“舒楠,有人得了急病,我过去看看,饭做好了你自己先吃吧。”

叶舒楠应了一声,便听得洛承里跟着那文长老走了出去。

待鸡汤出锅,叶舒楠闻着那香味儿,嘴角浮起满足的笑意,自己盛了一碗,拿回房间里好好品尝。这鸡是承里猎来的山上的野鸡,味道很是鲜美。叶舒楠喝着香飘四溢的鸡汤,不禁再次感叹,这洛承里还真是一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好男人,有他在,自己绝不会饿肚子。

叶舒楠正这样想着,却瞥见一只小小的、雪白的狐狸贴着墙角走了进来,叶舒楠一时愣住,只盯着那小狐狸看。一人一狐,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了片刻,然后就见那小狐狸兀自跳上桌子,伸头去喝叶舒楠碗里的鸡汤。

叶舒楠暗自好笑,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不知道客气,不过对着这样一只通体雪白、精灵可爱的小狐狸,任是谁也生不起气来的。叶舒楠只任由那小家伙在她的房间里,对着她辛辛苦苦熬好的鸡汤大快朵颐了。

那小狐狸吃饱之后,抬头瞥了叶舒楠一眼,便跳下桌子离开了,叶舒楠暗自好笑,只得去厨房再盛了一碗鸡汤填饱自己的肚子。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日之后,那只小狐狸便每日都来叶舒楠这里蹭吃的,连洛承里见了都是惊奇,叶舒楠对这只小狐狸的来历也越发地好奇。

这一日,洛承里出去找文长老商量见族长的事情,叶舒楠闲着没事,便悄悄地跟了那小狐狸出去,想要知道这小狐狸究竟是哪儿来的。

那小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了叶舒楠的心思,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她,直到把她带入一个山洞里,这才停了下来。

叶舒楠伸手摸了摸那小狐狸的脑袋,“你这小家伙故意带我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有桌子、椅子还有床和塌,似乎有人住过这里。只见桌上放着一只玉笛,下面压着一册曲谱,叶舒楠翻开一页,试着照那上面的曲谱吹了一下,那小狐狸扭头看着叶舒楠,一双眼睛亮得出神。

“你是什么人?”这时从洞口进来一人,他逆光走进来,叶舒楠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觉得他的声音如碎玉落地,很好听。从声音听来,应是一个年轻男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闯进你的地方的,只是这只小狐狸它……”叶舒楠正要把所有责任推到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身上,只见那小狐狸一下子跃上那男子的肩头,在他的耳边蹭了蹭,很亲昵的样子。

直到这时,叶舒楠才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不禁目瞪口呆,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年后。

“前面就是昊泽国的京城了。”马车里,洛承里看着身旁的叶舒楠轻声说道。

叶舒楠却并未应他的话,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城楼看,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觉得很熟悉,难道这也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你真的要跟世子退婚?”洛承里忍不住问道。

叶舒楠淡淡道:“谈不上退婚,你不是说我跟他并未有过正式的定亲吗?只是去跟他说清楚而已,从此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

“你不该这么草率地做结论的,虽然我对世子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当初在越照国的时候,他对你真的很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确是真心对你的。虽然你忘掉了以前的事情,但你也可以试着跟他再相处一下,说不定,你还能再想起些什么呢。”洛承里实在不赞成叶舒楠这么草率的决定,就算她失去了记忆,可世子并没有啊,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说收回就能收得回的呢?

“舒楠,你这样对世子确实不太公平。”洛承里忍不住道。

是啊,不公平,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呢?那个什么世子他喜欢的那个叶舒楠已经死了,虽然身体是一样的,可是自己已经不是他爱的那个女子了,自己也没办法做另一个女子的替身。如果自己想要以叶舒楠这个身份在这个世上生活下去,必然是要跟他相见的,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子说清楚,对他们两个都好。

叶舒楠笑着看向洛承里,“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是不是我义兄?怎么老是向着他说话啊?”

洛承里看着叶舒楠认真道:“我真的劝你再考虑考虑,澹王世子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以后可别后悔。”

叶舒楠揉了揉自己怀里小狐狸的脑袋,笑道:“不后悔,我不后悔。”

进了京城,他们的马车径直驶向了澹王府,澹王府门前的守卫正欲上前询问来者是谁,却见洛承里扶着叶舒楠从马车上下来,顿时一众守卫都惊呆了,仿佛像看鬼一样地看着叶舒楠。

叶舒楠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而看向一旁的洛承里,“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那一众守卫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叶舒楠耐心十足地微笑问道:“我们是来找你家世子的,可以进去吗?”

仍旧是一片寂静无声,叶舒楠无奈道:“既然这样,我就认为你们是默许了,承里,我们进去。”

当一个你认为已经死了很久的人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的第一想法会是什么呢?对,就是见鬼了。所以,当澹王府里的那些下人们看到叶舒楠走进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以至于,叶舒楠问他们司空詹白在哪里时,他们只能哆哆嗦嗦地给她指一个方向,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虽然是这样,叶舒楠仍旧按照他们指的方向顺顺利利地找到了司空詹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