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廊下候着很多回事的管事嬷嬷,一个个屏气凝神,四下里,人虽多,却静寂无声。

陈氏慢慢吃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你是少夫人,要给下人们做榜样的。如今这样,可真让我难做。”

小闲跪在毡毯上,低眉顺眼应了声是,心里却破口大骂:“不过晚起了半个时辰,至于吗?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我下马威,不就是要让下人知道可以拿我这个少夫人不当回事吗?”

叶启站在旁边,道:“娘亲说得是,只是时辰差不多了,岳父大人一定在家里等候。去得迟了,人家不知道娘亲一片好心,倒似我们不懂礼仪。”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要不,陈氏还不挑这时发作呢。

明月进来禀道:“柳家舅爷来接三郎君、少夫人回门了。”

照例俗,回门时,娘家得有兄弟来接。

陈氏低头吃茶,只当没听见。

叶启对明月道:“请柳家舅爷入内奉茶,就说我们现在过去。”

明月应了一声是,却不动弹,只是看着陈氏。

陈氏把茶碗重重一顿,狠狠剜了叶启一眼。

叶启陪笑道:“在岳父家用过午膳,还得去一趟郑国公府呢。郑国公可说了,他是小闲的义父,三朝回门也得去他那里一趟。”

这是拿郑国公压她?陈氏冷笑道:“新媳妇好大的来头。”

“娘亲怎么说这话,小闲成了郑国公府的十四娘子,我们家,与郑国公府岂不是走得更近?虽说陛下不喜欢勋贵之间拉帮结派,可没禁止勋贵之间成为亲戚。”叶启淡淡道。

道理陈氏自然是懂的,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是娶的是丹阳,儿子成了驸马都尉,可多威风。

小闲道:“不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父亲和义父都曾说,娘亲出身高贵,知书达理,让我和娘亲多学学。”

叶启忍不住笑,只好捂嘴低咳了一声。

陈氏冷冷道:“起来吧。我若让你跪着,便不是知书达理之人了。”

屋里侍候的丫鬟仆妇们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忍了下去。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小闲诚惶诚恐的样子,嘴里说着不敢,却扶了叶启的手,站了起来。站起来便站起来罢,她还微蹙着眉,十分痛楚的样子,又弯下腰去抚膝盖。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伤得很重。

“明芳,拿药酒来。”叶启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小闲,温柔体贴地问:“疼不疼。”

陈氏气得柳眉倒竖,厉声道:“我还没死呢。”

当着她的脸,就这样惺惺作态,真是狐媚子。

江嬷嬷忙道:“大吉利是,夫人快呸一声。”

陈氏怒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把头缩了回去。

小闲站也站不住的样子,依在叶启臂弯里,楚楚可怜地道:“不碍事。”

看着就不像是不碍事的样子。

叶启道:“娘亲,我们告退。”又对小闲道:“回启闲轩我给你擦药酒去。”

明芳已取来药酒,交给候在外面的袖袖,袖袖急得不行,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搀扶,却见叶启一弯腰,打横抱起小闲就走。

陈氏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身后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小闲轻笑一声,待出了正房,对叶启道:“放我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