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被褥缝隙中,偷看临柏离开的背影。等他离开后,又伸手去摸了一个绿色的点心,塞进嘴里。边咀嚼边翻身滚到最里面的床角,开始思考许多问题。

我是蛮蛮,一棵少说有万把岁数的桃花树,我曾经生长在南海,这里却是极北之地边上的昆仑墟。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做临柏,他还是我的相公和大师兄。我因为误食了忘忧果而失去记忆,失去了所有记忆……我应该相信那个叫临柏的冰山脸所说的话吗?若他是骗我的,又图我什么呢?我长得这么丑,能有人娶我就应该仰天长笑了!可是我怎么会长得这么丑!猛捶了一会儿床板,总觉得自己不应该长成这样。既然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贪图的地方,想来临柏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凭着他妖孽的脸蛋,是如何看上了丑陋的我?是顾及从小的情谊,还是我死缠烂打的?

纠结地翻身又滚到床沿边,再抓了块红色的糕点吃起来。

按着临柏的说法,我已经是个万把岁数的老太婆了!而与他老夫老妻那么几千年下来,应该无比熟悉的才对。我虽然看着他确是并不陌生,但也没有那种贴心贴肺的感觉,是因为在这极寒之地修仙,所以两个人都清心寡欲了?还是,他娶我就是可怜我嫁不出去!?

最最重要的是,我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情。闭上眼睛,努力想去回忆从前的影子,到底忘记了什么?卯足劲。却始终挤不出掩盖在迷茫之后的答案,仅仅看到一片火红,撩人的火红,是不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再拿点心填肚子。这次出手只凭着感觉往那儿摸。不料摸到的不是点心,而是一个会动的东西。它抱住我的手指,使劲蹭着。我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掀开被子惊起,缩回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个小小的人儿,还攀附在我的食指上,可怜兮兮望着我。

见过如此神奇的小东西,嗓子眼里准备叫喊的声音复又吞了下去,将手伸到眼前。打量起抱着我手指头的家伙。是个姑娘的模样,清秀可爱,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淡粉红的衣衫,背后还长着一双如蝴蝶般的透明翅膀。她看到我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惊愕,之后翅膀动了动,鼻子在我手上闻了闻,又变成一副狗腿样。

“你是小花仙?”我碰碰她的脸,好奇问她。

“吱吱吱!”此女原来不会说人话,只抱着我的手指头猛亲,亲完手,还趴到我脸上来,口水舔了我一脸。我被她过于热情的举动折腾地有些无力招架。出手抓住小家伙,禁锢在手掌里。

就看她在我手中扭来扭去,十分有趣。

“你认识我?”我又问她。

她不会说话,却听得懂人话。对着我高兴地点点头,又“吧唧”一口。亲在我大拇指上。似乎是很喜欢我。其实,我也挺喜欢她。而且从刚才看到她时,就闻见一股子桃花香。莫非这小家伙,与我有些渊源?

“你和我关系很好?”我尝试着去推测一下她的来历。

小家伙仍旧高兴地点头。

“你是我妹妹?”

她摇头,脑袋仰起来崇拜地看着我。

“你是我徒弟?”我看着她好像是想给我一些提示。

她还是摇头,有些着急,翅膀在我掌心里颤动。我顺势放开她,她就飞到我床边,对着我就是三个叩首,外加嘴里:“吱吱……吱吱……吱吱……”

“你这个样子……在说,主子?”我大胆猜道。

“吱吱吱!”她眼睛晶晶亮,激动地飞过来抱住我的左边脸,又是一阵孟浪。

我吐气,本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原来这小东西是我的宠物,难怪对我如此亲密。却不知道我给她取了个什么名字,难不成叫吱吱?虽然想不起来,但我和她从前的关系应当十分密切,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喜欢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问问她,说不定我记不起来的事情,她会知道?

再次为自己的聪明劲折服,重新将小吱吱捉到手中,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她。她看到我忽然变了的脸,不明所以,歪着头看我。

我开口:“你既然是我的宠物,就应该与我心意相通。我如今失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你若知道或者我所言是事实,就点头,若不知道或者不是事实,就摇头。不可说谎,明白了吗?”

她点头,小脸也变得一派认真。

我满意,先挑了简单的试验:“我的元身是不是桃树?”

“吱吱吱!”小宠物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对我确实有些了解。

“那临柏是不是我相公?”

“吱吱吱!”这厮听得此问题,竟是激动万分,点头点得如同那小麻雀啄米粒。

小麻雀……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晃神,但不知何故,想到“小麻雀”,就让我心情烦躁起来。甩甩头撇开这无关紧要的东西,认真打量吱吱的面孔,她目光炯炯有神,生怕我不相信她似的。

我在心中思量,这小家伙看上去,比起临柏来说,应该更为诚实。她既然承认我是临柏的妻子,这事儿八成是靠谱的。我对于自己始终怀疑临柏的话,自然也有些内疚,实在是失忆的缘故,不敢太相信任何人的话。且这事实,又是如此让人不敢置信的。

“我去极北之地,尔后吃了忘忧果失忆,这个过程你可看见?”我思忖完,又问她。

她看我,眼睛瞪得老大,那表情有些吃惊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