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吧。”临柏低声对我说。

他的语气,不是如平常那般平淡无波或者冷若冰霜,似乎多了一些急切和……害怕?我疑惑,三个字说得太快,那感觉我也没怎么抓住,周围的人声嘈杂,许是我幻听。

我难得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自然不肯走。摇晃临柏的胳膊,想要留下来再看一看。临柏不为所动,拖着我就往屋子里去,徒留我一地的欲哭无泪。

关上房门的时候,我听到有琴音响起,入耳灵动,外头的人声就安静下来。我被临柏捏着手,牢牢按在桌子边,“外头鱼龙混杂,在房里听也是一样的。”他放低姿态的一句解释,让我气焰平地嚣张不少,瞪着小眼睛,苦于不能开口与他争辩。

他挑了些好看的糕点,放在我碗里,又给我倒了一杯茶水,仍自言自语:“此地不比昆仑墟,将就着吃一些吧。”

要发脾气的人,怎么能三两软语就屈服!我头一扭,看也不去看那些糕点。作为一个吃货,我绝食的理由,其一是被临柏独裁的行为所气,但更多的方面,确是如临柏所说,看不上这里的糕点。嘴已养得极叼,没有临柏的手艺,也要有其他的新意。我是仙人,吃东西不就图个美味和乐子么!

临柏一声叹气:“若我带你露宿荒郊,你连琴音也听不到,再想想自己今日干的好事,莫得寸进尺了。”

这话直接把我将军,是我给点颜色就染缸。得意忘形了。耷拉下脑袋,终是向临柏服软。他放水让我出昆仑墟体谅我的百年寂寞,又让我看了人间的热闹,我还尽是给他惹麻烦。的确不应该如此对他。

“想明白就好。”他将我手边的碗碟。朝前推推,让我吃。

我实在没有吃它们的**,趴在桌子上听外面的琴声。七弦琴正在弹奏的曲子很特别,不似如泣如诉,只有几分委婉缠绵,却是一种回旋往复的缠绵,有点让人心痛,是直往心里去的吟哦。我听得入迷,渐渐也就忘了那些许的不如意。

到最后一个音结束。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外头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热烈激动的掌声。还有人声骚动,我等着他弹别的曲子。可一曲结束后再没有悠扬的琴声响起,不知那美人是不是离开了。

我打哈气,心想那美人弹得这般忧伤,一定是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累了就快休息吧。”临柏叮嘱完我,就起身往门口走去,应是要唤小二来收拾掉桌上这些几乎没有动的吃食。我想等小二来时,让他端些水来洗漱一番再睡,于是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临柏挺拔的背影。

他的手刚碰到门沿,那门忽地从外头被推开。我吓了一跳。脑袋立马抬起来,张着嘴巴打量门外的野蛮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推门之人竟是方才在台上演奏的美人公子。嘴儿张得更开,小眼睛不敢置信地使劲瞪大,他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劝道:“琴公子!您走错地方啦!这是我们客人的卧房!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对小的说。小的去给您办妥。”边说边想引那美人离开。

临柏背对着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我猜定然好不到哪里去。他最讨厌莽撞的人,平时经常教导我,凡事三思而后行。那美人的表情,我倒是一览无余。他对店小二的话置若罔闻,俊颜淡定中带着一些邪魅,妩媚的美眸打量了一眼临柏,继而又朝我这里看来。

我被美人看得抖了三抖,不明就里。还有许多围观的人,立在门外探头探脑。

“这位公子,可有事?”临柏先开口,语气果然已经冷到极点。

美人公子不答话,却是想抱着琴抬脚进来。临柏哪里会让陌生人擅自闯入,伟岸的身躯在门口一堵,稳如泰山。

“公子琴艺了得,不想是个疯癫之人。”临柏喷他,不留余地。

“我就是看到里面那位姑娘,想起一位故人。能让我与她说几句话吗?”美人终于开口,我觉得临柏说得不错,此人看着妖孽,实则是个没有逻辑的疯癫人。我这长相,还能让他想起什么故人,如此激动。

临柏的手已经准备去关门,嘴上说:“内子是哑女,公子这个请求,在下恐怕帮不上忙。”

美人激动地出手,阻止临柏的欲关门的行为,身子更加想探进来:“她是哑巴?!”语气里明显是不相信的。

我被围观在屋内,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他这句质疑,非常得我心。我确非哑巴,就是被大师兄下了封音术,不能开口而已。可惜,鉴于临柏给我贯彻的,莫惹是生非的思想,还是忍下心间痒痒,只当眼前的热闹是幻影。

“公子,你太逾矩了。”临柏一巴掌把美人推了出去,飞快关上门。

外头的拍门声继续着,嚷嚷要结交我们夫妇,我则注目走回桌边的临柏。他的脸色,确是十分难看。也不怪他冒火,难般出来一趟,又是打架又是骚扰,与昆仑墟上的静谧反差实在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