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狐疑间,临柏这里,开始收网。

渔船因为临柏的动作,左右摇晃起来,我赶紧拉住船沿,紧张地收回目光。牵着渔网的线慢慢被拉上来,露出水面的部分越来越多。我的呼吸随之提起来,屏息等待着结果。

“哗啦啦!”

临柏在渔网临近出海面,便一个用力,将整个网兜拉起。那渔网和里面的鱼儿带起了一片水花,又跟着大雨一起重新滴落大海。渔网里头的鱼儿,因为离开了水面,胡乱蹦跶跃动,那网儿在空中,就溅了我一脸海水,夹杂着海腥气。我拍着手无声欢呼,临柏则快速把满满的渔网收回船上打开,倒出的鱼儿刚好铺盖住船肚子底层。鱼儿在大海里吃得极好,蹦跶起来极有力,有一条当真一个翻跃,就跳到了我身上。我也顾不得鱼身上的腥气,紧紧抱住,生怕它再一个蹦跶,跳回海里面。

这算是,开门见彩,好兆头啊!倘若不是今天下雨,我想临柏一网能打捞上来的鱼儿肯定会更多!

临柏笑着,过来帮我把身上的鱼捉回船肚子里。又找出一个大网罩在船上,以免那些关乎最后比试成绩的小宝贝们跳回海里。然后竟然递给我一根鱼竿,“你若有力气,可以帮为夫也作个小弊。”

多一尾鱼,那也是多一份胜算。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吾凤在那儿空手变花生。我这闲来无事的垂钓,应该也是无伤大雅。想罢,欢喜地接过鱼竿,准备助临柏一臂之力。临到关头,却是找不到鱼饵。小眼睛一转,从乾坤袋里取了临柏给我做来当零嘴的小点心,分给海里的鱼儿吃。

这厢我和临柏,一个撒网一个钓鱼,忙得不亦乐乎。那方吾凤也开始收网。我两只手支着鱼竿,双目却锁在远处的吾凤身上。心里忐忑,不知道他打到多少鱼。

只见长长的鱼笼,一节一节浮出海面,每一段里居然满满都是鱼!我难以置信,张着嘴巴不能言语,这厮是作弊了吧?一定是作弊的!否则那小小的鱼饵,怎么能引来那么多鱼?!粗略看上去。他与临柏第一网打到的鱼,竟是不相上下的样子。

吾凤看到船上活蹦乱跳的鱼,显然也十分高兴,又埋头做起鱼饵,准备下一波的守株待兔。而我观察了他那么久,意外发现这厮从未抬头,像我这般打探对方的敌情。不仅不关心我们这边。他是哪里都不看。除了做鱼饵和放收鱼笼,就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临柏在船头,淡然问道:“蛮蛮可是不相信我?”

我连连摇头,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天大的困难,美人相公大师兄都能解决。

他便笑了,“蛮蛮相信的事情,就会成真。”

这一次撒网,临柏在那球状的细网兜里。多加了一些石头,大约是要让网再沉得深一些。然后拿起另一根鱼竿,抢了我拿出来的小点心,竟靠过来和我一起垂钓。

大师兄,你快去打渔啊!我推推他。

他拂去我脸上的海水和雨水,但笑不语。那绝世的风华,全然不被凌乱的雨丝和平凡的面孔所挡。从前看人间的戏本子有写,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现在想想,自信的大师兄,魅力也是无限的。

雨丝打在蔚蓝的海面上,开出一圈圈的水韵。我望着丝毫没有动静的鱼竿,忽然想起从前在昆仑墟,大约是我将将失忆的一百年里,对那些失去的记忆特别执着,总缠着未明师父和两个师兄,想要搜集那时光里的碎片。未明和鹿鸣很一致地将我推给临柏,都说,“你相公最了解你的事情,你去问他就知道了。”于是我就缠着他,问我和他是怎样相识,怎样修炼,怎样变成人,怎样来到昆仑墟,我又哪里打动了他,做过哪些糗事,我和他之间(书书屋最快更新)最开心的回忆是什么……零零总总一箩筐加起来,三天三夜也问说不完。临柏那时候耐着性子,给我一件件的讲,如数家珍。我们是南海山顶两棵相依而生的树,我是桃花树,他是香树。我比他先有了灵识,总是在他耳边念叨,香树香树,你快些修炼,有了灵识好与我说说话。等到临柏被我烦得终于生出灵识,我又天天念叨,快些成人吧,成人了我们就可以像那些在我们身上停留的鸟儿,往更远的地方去。我总说,想去北面看一看,听鸟儿说,北方有漫天的飞雪,是南海从来没有见过的。于是等到我和他修得人形,两人就一路向北,走到头后发现了昆仑墟,一修炼就几千年。临柏说,他觉得与我在一起最浪漫的事,不过当时我们还是两棵树时,紧紧相依的相伴……

哦!鱼竿动了!我猛地从回忆里抽身,激动地想要站起来拉鱼竿。临柏在我旁边,放下自己手中的鱼竿,抢过我的来不让我站起。

“你站起来一动,船就翻了。”他淡定的语气里有笑意。

我无语,哪有人站起来一动船就能翻的!那也太弱了!但还是依言乖乖坐好,看着临柏施力抬起鱼竿,拉扯了三次那鱼才从海里露出头来,还使劲在细细的鱼线那头甩尾巴,想要逃脱鱼钩子。临柏熟练快速地把手从鱼竿尾转换到鱼竿顶,鱼线慢慢收拢在自己手上,那上钩的鱼儿不多久就落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