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从沈鲤府上回到陈府时已是半夜,草草洗漱一番便睡了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起炕,洗脸漱口,又对着镜子将碍事的长头发绾起来随意一扎,便出了后门去护城河大堤上打太极拳。刚刚打到白鹤亮翅,猛听门扉响动,瞥眼望去,竟然是一身短装打扮的陈矩,连忙收了式子,迎上前恭敬行礼:“义父,您今天可也够早的。”

“那也没你早,年轻还是好啊!”陈矩爽朗一笑,问陈默:“为父教你的太极拳练的如何了?方才离的远,没瞧清楚,打一趟让为父看看。”

陈默点头,走到适才练拳的地方,吸气,收心,从起势开始,一路打将下去,左右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左右搂膝拗步,手挥琵琶……直到如封似闭,十字手,收势站定,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陈矩。

陈矩微微额首,说道:“这才几个月,你能打的似模似样,也算难为你了。不过,此拳练心为主,讲究意到身到,并不用完全拘泥于招式。另外,最重要的一点要旨,便是谨记这句话;‘似缓实疾,以巧补拙,四两拨千斤!’”

“多▽,谢义父指点,孩儿记住了!”

陈矩便再不说话,摆开架势,缓缓的打起拳来。

陈默不知他的目的,跟在他的后边,依势再打一遍,直到最后收势站定,额头已然见汗。

一边是不急不躁,沉稳老成。如同狐狸一般。一边是冲动鲁莽,奋勇激进。像个愣头青。陈矩自问,陈默啊陈默。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陈矩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状似无意的说道:“陈友找过你了吧?”

陈默点点头,暗道一声来了,一颗心下意识的绷了起来。

“嗯,”陈矩额首一笑,说道:“咱家知道他就得找你。其实他也挺聪明,就只是没你心态好……也有咱家的意思在里边。冯保那人,为父一向是敬重的,不过,敬重归敬重,政治斗争你死我活,来不得半点仁慈。所以,为父也希望你能跟他拉开些距离,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算了,不说了。为父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想想罢!”

陈默知道陈矩故意不说出口的那后半句是什么,暗叹一声。望着陈矩远去的背影心道:“为了前程,你可以背叛你的义父,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的义子。手段虽然狠辣,在这后宫尔虞我诈之中。倒也无可厚非。可真要让我学你,我还真学不来……也许以后就会了吧。但愿不要有那一天!”

再叹一口气,他做了几个弯腰蹲身的动作,小跑着顺护城河大堤到东华门再绕回来,太阳正好出来。

回府洗洗脸,换上青色贴里,戴上刚叉帽,到厨房吃了两个肉馅包子加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抹抹嘴,他便施施然出了陈府,径往东华门而去。

今日朝会,他知道此刻进宫也见不到朱翊钧,便直接去了慈庆宫。刚到后殿,老远就见李太后站在丹陛花盆前弯腰浇水,远远望去,但见其体态丰腴,玲珑有致,让他乍然联系到彩玉光洁丰润的身子,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吐沫。

“来啦?”李太后好像后脑勺长着眼,根本就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