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坐着。忽然我想起了什么,张口就问:“那次在去找杨医生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枯树下埋着女鬼的骨灰盒?”白玄之随即反应过来,他幽幽地说道:“是你告诉我的。”我想了想,想起了那首诗来,“是那首诗吗?可是我至今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我望着他,很好奇的问道。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他道出了问题的蹊跷,便开口说着:“我们之前所看到的所有树都是假的,只有那棵枯树是真实存在的。你知道菩提的意思指的是什么?”他见我摇着头,又继续接着说:“菩提一词,意指觉悟,指人如梦初醒,顿悟真理,看透一切真真假假。”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不想过度的追问,便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我再一次的发问:“你们说,这次要坐到什么时候呢?”易水寒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见白玄之也摇头,只能在心里默哀地祈祷着,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不一会儿,街上的小摊贩开始活动起来,到处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他们嘴中幽幽地喊着:“开赌咯!开赌咯!”果然是张口闭嘴的都离不开赌字。有推车的,有挑担的,形形色色,倒是有几分赶集的风味。可是,很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看到我们一眼,从我们身体穿插而过,丝毫没有发现我们三人的存在,难道是那符箓起了作用?想必是吧,要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这种状况。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对我的不舍不弃,我不由地转过头去,四处里扫视一圈,除了街道上行走的赌鬼,没有任何可疑的对象。难道是我多心了?我转动下眼珠子,仔细的暗揣下,闹闹嚷嚷的街道,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空气依旧是烦闷的。这时候街道上亮起了点点的红灯,他们有的提着昏暗的灯笼,麻木的走过。我在想,原来鬼市也有点灯笼走路的。可是,灯光太过昏暗,照在他们的脸上也是惨绿惨绿的好不渗人。就在我前边,走来一个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眼睛的赌鬼,他的脸是平平的一片,没有五官,只是一片片白茫茫的脸。就像是一层白雾笼盖在他的脸上一样,模糊的只剩下一片空白。我的脑袋轰然一响,虽然他看不见我,可当他穿过我身体的那一霎间,我分明感受到他那股抑郁的力量压在我心间,我看见另一个没有脸面的鬼魂向我跑过来,他一直向这边挥手,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他的话,只觉得在这里一切都是虚无的,就连他们的脸面,都是虚无,没有一点真实感。

不知何时,风停了。我都忘记这里是否有风了。我只记得,脑袋忽然变得昏昏欲睡的,脑中交杂着很多模模糊糊的片段,我甚至不认识画面里的人,好多似曾相识的碎片挤了进来。突然狂风吹过,沙子进了眼睛,我不由地闭合双眼,待我睁开眼睛之时,我发现刚才在我旁边的两人已经不见了。我慌了!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这只是发生在我眨眼的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不见了。脑中更加的浑浊了,就连意识都开始渐渐地不清晰,好像陷入了迷糊的梦境之中。刚才熙攘的人群早已不见了踪影,现在的街道是寂静的,看着这样的情形,我忽然有些害怕了,仿佛看到了某种冰冷的尸体,就躺在我的面前,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是的,有那么一刹间,我看到了自己冰冷的尸体。

好像有道声音穿透了我耳朵,闯入我脑子里久久不能挥散。那声音悄悄地对我说,走过来,走过来!身体就像是受了某种指令般不受控制,我被这道声音控制了,我管不住自己的步伐,只能循着这道声音的发源处走过去。一时之间我呆若木鸡,仿佛灵魂被人抽去了一般,就连人格都被剥夺了去。

我走进了一条小巷,空无一人的小巷。这一片空间,就好像几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宁静,安逸,没有任何的人打扰,即使是处于喧闹的街道之中,可几乎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巷的存在。我在一处停了下来,是用红砖砌成的古式楼阁前停下脚步。这是一栋和它年纪相仿的两层阁楼,沉重的大门两旁挂着两只破旧不堪的已褐去颜色的红灯笼,木板的红色油漆就像有人用湿抹布擦掉了一样,细微的凹凸不平的隙缝透着不见底的黑暗。这个阁楼不算大,隐藏在闹市的一个角落里,孤寂的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或许是它本身发着一股阴凉而幽暗的气息吧,我停在了它面前,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时候我清醒了几分,知道自己可能又中了某个东西的魔道。我在徘徊着。

我微微抬起头来,看见有一道人影倚在窗口,看这道身影,可以判别出他是个男人。他就这样静静地倚靠在窗边,没有说话,半掩的窗户微微打开,而更令我在意的是,这扇窗户是用纸糊成的,就像是古代那种窗户。隔着这扇纸窗,我看到一个人脸的侧影,角度不大,显得很瘦,可是那坚毅的线条和刚毅的表情却无时无刻在显露出来,这是一种气质吧,我当时只有这一想法。

忽然窗户上的影子不见了,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身穿清朝服装的男子,他头戴着一顶小圆帽,帽缘正中靠下的地方镶着一粒很大颗的红宝石,他走到我跟前,用嘶哑但是却带著一点羞涩的声音说着:“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这下子轮到我不淡定了。我记忆中好像没见过他,更何况看他的一声装扮,不像是现代人吧,反而像是清代时期的富家公子。不会又是认错人了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难道长得太大众化了,以致经常性被人认错?这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无奈。他的眼睛里发着亮,像是见到了等待许久之人时那种表情,有些激动,也有些欢喜。他的声音给人一种飘忽的感觉,有些听得不太真切,但在这寂静的小巷中,平添了几分诡异。

“我认识你吗?或者我这样问,你认识我的前世?”我倒也不客气,直接问起他话来。

只见他摇着头,笑了笑,说着:“我不认识你,可是,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的话令我大吃一惊,这我就更不理解了。或许他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他很自然地接着说:“我在这里等了很久,我甚至忘了我等了多久。一直没有人看到我,也见不到这座阁楼,你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所以,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