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一记眼,东方昊的神情有些莫名。

嘴上想说可以,心里头却涌出了强烈的不安,似乎答应了,便会大难临头一般。

眉头蹙得紧,犹豫片刻,他淡淡道,“今晚朕有事情,过几日吧。”

钱夕眉略有些失望,却也不敢造次。

退后一步,轻婉地行一礼,““谢皇上恩典,臣妾告退了。”

拿起食篮,她款步姗姗地走出了议事殿。

看着她的背影,东方昊陷入了某种迷茫。

脑回路又调回到了进入山洞后的最后一个场景。

漆黑的不知名的石室内,四周有沙“刷刷”地往下落,他心甘情愿地将楚思九托到高处,想让她能够活下去。

然而在最后关头,她伏在他耳边悄声地说。

“东方昊,你真是个傻瓜。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钓你上钩。东方皇室杀了业城楚氏满门,我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如何可能不报仇……”

她的话没有讲完。

这处石室托不住这些流沙的重量,下底崩裂,连人带沙,统统摔了下去。

而下方是地下河流,四通八达,他被水冲去了山奥镇的一处村落,昏迷了两日。许墨寻过来,悄悄地将他带去了山城。

司徒天羽、肖剑、海清合作上演的皇帝巡视大戏,正处于卡戏阶段。

见他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东方昊来讲,这趟坞国之行,算是大难不死。

然而他有后遗症,可能是被沙子覆住时,有短瞬的缺氧,之后又从极高处落水,头部受了撞击,大脑时常会有剧痛。

尤其是想到与楚思九有关的内容时,简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气恼交加,恨得牙根发痒。

楚思九,你好样的。

终于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

回想当年,楚家势重,楚德钧与楚贵妃合伙害死他的母妃,父皇运筹帷幄,在暗处盘丝网,想要将楚家一网打尽。

明面上,却与楚家示好。

他知晓内情,迫于当时的形势,迎娶楚思九入府为王妃。

然而这个女人嚣张跋扈,又任性独断,要他一个昂扬男儿写下只娶一妻,绝不纳妾的字据。

他也写了。

嫁入肃王府之后,两人相处得还可以。

中间似乎有很多相处的细节,但是他记不清楚了,仔细想,便会头痛欲裂。所以,他只能分析。

既然他肯费尽心机地让她在灭门之祸时,幸免于难。

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至于为什么将她从南地国带回来,应该是看在她替他生了皇子公主的份上吧。

他知道自己另有所爱。

那几日,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着一句话,“等着,我会娶你。”

搅和得他日夜难安。

十六岁时,他在椒房宫的小院里,看到一个女孩。她眼眸莹亮,亭亭地站于桃树之下。一阵风吹过,好些花瓣落到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秀靥艳比花娇,般般入画。

他对她一见钟情,带她在椒房宫里头,看了好多的花。

之后他打听了,知道她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史柯的嫡女钱夕眉。

第二年的冬猎,他在山下的雪地梅林里舞剑,又看到了钱夕眉,她傻呆呆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她象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惶恐地跑掉了。

他追上去,扯住她,高声地说,“等着,我会娶你。”

然而他食言了。

他娶了楚思九,把那个娇俏的身影抛在了记忆的深处。

这一回,记忆神奇地把这个女孩翻了出来。回到业城,他立时让海清查探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