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珠伸手捏了捏她此番烧得滚烫的脸,又蹙眉,蹙着眉心道:“你也是可怜的,这么拼命做什么?赚了那么多钱,结果伤了身子怎么办?”撇了撇嘴巴,“我娘虽然有些事情我听不进去耳里,可她有些话说得也是对的,你就是太辛苦了,总不像个女孩子。”

朱福望着沈玉珠,笑将起来:“你又说我?你自己就不是了?”虽然没什么力气,可此番心情有些好起来,她也伸出手来捏了沈玉珠脸一下,“记得你以前卖豆腐了吗?一个女孩子,推着板车去,生意被人抢了,一个铜板都没赚的着。你当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难受吧?”

想起以前,沈玉珠也心酸,皱皱鼻子道:“好在都过去啦,不必再成日为生计奔波了。”

又道:“还是做小的好,你瞧这丫头,打小就万人疼的,你也是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她见暖姐儿嘿嘿傻笑坐在一边仰头望着她跟阿福,不由奚落起暖姐儿来,“幺女好啊,不但有爹娘疼,还有姐姐疼。”

暖姐儿一把抱住朱福:“我也疼我姐姐的,她生病,我好担心。”仰起小脑袋来,望着朱福道,“二姐姐,呆会儿我亲自煎药给你吃,你可以照顾你的。”

朱福见妹妹如此乖巧,抬手拨拉一下她额前刘海,心疼道:“会很辛苦的。”

暖姐儿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怕辛苦,再苦也没有二姐姐苦,姐姐都能够挺得过来,我也一定可以的。”

说罢跳下小床去,晃着身子就出去,然后站在门口张望。

“一会儿就有人会送药来的,我就拿去熬药。”她蹲在门口,等着能够让姐姐不再生病的药来。

沈玉珠笑着走到暖姐儿跟前,拉她一把道:“你去陪你二姐姐吧,煎药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来做。回头别你姐姐身子还没养好,你又生病了,多得不偿失啊。暖姐儿乖,去逗你姐姐开心去。”

暖姐儿眨巴了下眼睛,又伸头望了望自己姐姐,见姐姐朝自己点头,她才乖乖听话。

天快要亮的时候,有小丫头送了药来,沈玉珠拿着药去厨房了,暖姐儿则照顾姐姐睡下,亲自给她掖被角,然后端着凳子守在床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没一会儿功夫,郭氏跟谢三太太就赶来了,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暖姐儿见到郭氏,扑到她怀里哭:“二姐姐病了,身子上可烫了。”怕奶奶担心,又忙说,“玉珠姐姐去煎药了,大夫说,喝了药就没事。”

谢三太太道:“昨儿还好端端的,怎生今儿就病了呢?”又扶着郭氏坐下,“娘,您别担心,这丫头一贯身子骨好,吃了药会没事的。”

郭氏望着朱福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心疼道:“太苦了,这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吃的苦。”抹了把浑浊的老泪,又说,“也不知道她这般拼命是为的啥,现在咱们老朱家的钱,早够花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有保重身体的好啊,孩子。”

朱福轻轻睁开眼睛,见谢三太太跟自己奶奶都在,想坐起来,却被谢三太太按住。

“你身子不爽利,别起了,好好歇着吧。”又道,“我命人去厨房做了些清单的吃食给你,你好好吃一些,不吃哪里能有力气。”

朱福笑着点头应了,谢三太太跟郭氏又呆了片刻,谢三太太便差了两个小丫头来,候在外面,只要朱福有任何需求,直接吩咐了便可。

暖姐儿懂事得很,连忙朝谢三太太道谢。

谢三太太笑得温柔,摸着暖姐儿圆圆小脸儿道:“我是你姑姑,照顾你们姐妹是应当的,你还谢我做什么?”

暖姐儿眨巴下眼睛,小手挠着脑袋,傻乎乎笑道:“是啊,你是我的小姑姑呢。”

“真是乖孩子。”谢三太太十分喜欢暖姐儿,看着她,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她这样的,不免要多疼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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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珠带着药前脚才走进厨房,后脚她哥跟着进来了,沈玉珠忙问:“娘睡下了?还是不肯理你,将你赶出来了?”

沈玉楼虽然面色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他此番心情不错,眉眼间都是舒展开的。

“玉珠,你去陪陪娘,端了早点去给她吃吧,这里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过妹妹手上煎药的陶罐来,放在煤炉子上,打算生火煎药。

沈玉珠说:“肯定是娘娘你赶出来了,你们总这样也不行,还是得我出马。”

说罢,她也不管她哥了,直接就往外面跑去。

沈玉楼兀自生火,煎药,然后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蹲在煤炉子边静静守护着。

药煎了有一个多时辰,方才煎好,沈玉楼找来一只碗,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待得离开厨房之后,厨房里的厨娘才凑到一起,叽里呱啦道:“这位俊俏的公子听说是来湖州赶考的呢,十分得咱们老爷的赏识,我听说,老爷很看好他,说他不但乡试能够高中,来年还能中状元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嘛,模样好,又有才华,你瞧他,方才就一直蹲在那里煎药,闷不吭声的,一句话不说。这天气还这么热呢,他热了一脸的汗,也不知道坐到阴凉的地儿歇一会儿。将来谁要是能够嫁他为妻,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这福气已经有人修到了,就是那朱姑娘,咱们城里新开的福记的东家。”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只不过,那姑娘家也是厉害了些。这女人嘛,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赚钱养家的事情,叫男人去做就好。”

一众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直到有丫鬟进来,才知道止住。

谢三太太走后,朱福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但人一直睡得不沉,但凡有什么动静,她都能醒来。

沈玉楼推门进来的时候,朱福先是安安静静睡着,可忽然间就醒了,然后扭头朝他看来。

那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沈玉楼看着很高兴。

“玉楼哥哥端药来给我二姐姐喝啦。”暖姐儿原本以为是玉珠姐姐煎药的,可见到是沈玉楼的时候,她眼睛一亮,蹭着身子就跳下凳子来,“玉楼哥哥你坐在这里喂我姐姐药喝,靠我姐姐近些。”

朱福见妹妹这般淘气,伸手捏了她一把,暖姐儿嗷嗷叫。

“我好饿啊,我肚子都开始叫起来了,我要去找吃的。”暖姐儿十分开心,在房间里跳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跑开了。

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人,静愣半饷,沈玉楼于床边坐下来。

“阿福,把药喝了吧,我亲自替你煎的药。”沈玉楼轻声哄她。

朱福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紧紧揪住被褥,心内也十分纠结,忽而想起以前两人好的时候那些场景来,又是一阵唏嘘。

她自然是想一辈子与他在一起,可她也怕因为自己的执拗而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承认自己自私,有些时候,为了逃避,是会选择放弃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