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贾赦虽然听不明白说什么,但是看人脸色还是稍懂一些,当下就嘟嘴不满起来,反驳道:“我都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功课了,夫子,你为什么不让我玩?!”

“老太婆念经,有口无心”这轻描淡写,童言无忌的话一直嗡嗡的环绕在他耳朵里,黄宗远实在想不明白,这大好读书的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珍惜?还小小年纪就处处诡辩,简直是……胸膛一起一伏,明显被气的不轻,余光扫视了一眼无心向学的众伴读,眼眸顿时阴沉下来。

说实话,他伤心!

不是因闻雅先生,而是众人在知晓会有新太傅之后,对他的态度。

扪心自问,自己出任太傅,兢兢业业,唯恐教坏了众人。但是,那副盼着他快走的眼神,真真伤到了他。尤其是一向看好的太子,原本唯读书一事知晓,但自从贾赦来了之后,明显的心思并未放在学习之上,就算功课依旧出色,但桌案上不知不觉多了许多顽器。

“玩物丧志!”黄宗远磨牙而道,目光若有若无的偏了一眼司徒文,而后,面色阴沉,手挥舞起戒尺,“贾赦你给我站好了,摊出手来,掌心向上!”

贾赦依言摊开掌心,好奇的看向黄宗远,眼眸依旧迷茫,然后黑白分明的瞳孔随着挥舞下来的戒尺而急剧扩大,闪过错愕的神色,嘴巴也随之张大,听着重重的一声“啪”的声响,猛然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开哭,“美人哥哥,你疼不疼?!!我给你呼呼……我要告诉去祖父去,不要夫子了,父亲打我都是拍屁屁的,我……”贾赦抽噎,流泪满脸,“我母亲给我示范过,说宫里打下人才会重重啪啪啪的,哥哥……芸嬷嬷说是主子,很厉害的,为什么夫子……”

因这司徒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贾赦,自己挨打一幕过于玄幻,众人皆愣怔未回顾神来,连黄宗远也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屋子里回旋的只有贾赦抽泣的声响。

“不要夫子了,叫祖父换,换!!美人哥哥,不疼,我给你吃桂花糕,我偷偷藏的……”

“好了,不哭了,没事。”司徒文对掌背上的红痕置之未理,只是俯身,掏出手绢,给人擦脸,看人小心翼翼从袖口里拿出包裹的乱七八糟的的桂花糕,递到他面前,“我吃完,就不疼了!”

将被碾压几乎成粉的糕点恍若珍宝一般庄重的收下,司徒文嘴角弧度微微上翘。宫中饮食一向有份例,在加上贾赦一吃就吃不休的性子,芸嬷嬷一向控制他饮食,这糕点不用想也是某人私下偷偷藏的,等解馋。

众伴读齐齐后退一步,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们都忍不住上前想要探一探司徒文的额头,看看人是不是发烧发傻了。

伴读!

伴、读!就是伴太子读书。皇子表现不好,伴读挨打啊。

现在,这情况居然反过来了。

心里若有万匹马奔腾而来,众人一时无言以对这本朝或者所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太子替伴读挨打一幕,只能傻愣的看着司徒文先哄了贾赦,在恭请黄太傅内室详谈。

被请到内室黄宗远还未回过神来。不为自己打了当朝太子而心忧,毕竟本朝崇文,就算皇家,对夫子也是礼遇有加,但是,他心中的怒气压根在飞窜,怎么也消灭不了,脑海忽地浮现一俗语“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绝对是活生生的写照。

被老鼠屎的贾小赦双眼红肿的两手勾着司徒文的大腿,紧紧的不松开。凶巴巴的夫子原本是要打他的,但是却是美人哥哥替他受过。美人哥哥是大好人,他也要讲义气,不能让两人呆在一起,万一在打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忽地小眉头紧紧的蹙起,贾赦咬嘴巴回想当初父亲要他描红,祖父是如何劝退父亲的。

“黄太傅,这次的事件是孤的责任,对不起。”司徒文认错认的很诚恳,低垂的眼眸看向被包扎的七缠八绕的活像裹粽子一般厚厚的手,闪过一丝的笑意。

他的金娃娃,替他掉眼泪,伤心,包扎,颇有打在他身,痛在他心之感。

“太子殿下!”黄宗远显然余怒未消,又添新怒,看着面前年少聪慧,有礼有节尊贵无比的太子爷,痛心疾首,“你是我生平所见最出色的学生,能教您是老臣的荣幸,但是您今日……太子殿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为一己之喜罔顾尊卑规矩,非明储之为!”

司徒文轻叹,“孤让您失望了,太傅。”

“您是一国之储,身上担负的乃是未来的江山社稷,若是若平常幼儿一般,那岂不是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