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周子知把鞋子换掉,“舒服了?”

自尊心得到顺抚的男人冷酷的轮廓微柔,“嗯。”

周子知转头,“幼稚。”

郁泽的薄唇拉直,他不认为。

“你不问……”

周子知直接打断,“郁泽,你在提一个错误的问题。”

郁泽暗骂一声,他犯了低级的错误,竟然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提对方的前男友,多愚蠢。

“你测过智商吗?”

周子知抿嘴,“测过。”

郁泽好奇,“多少?”

周子知想了想,“忘了。”

那时候还是大二,有段时间流行测这个测那个,什么用你的名字看前世,有问必答测智商,看心理年龄,她被宿舍几人拉着也测了。

“找个时间你再测一下,叫上我。”郁泽挺有兴趣,这个女人比他预料的还要聪明。

周子知给了一击白眼。

她抬手,郁泽低头。

女人细长白皙的手指穿过男人乌黑干练的短发,略走一些潮湿的水珠,留下了微热的温度。

郁泽的气息拂到周子知额头,鼻尖,压上她的唇,细细品尝了许久,又去描摹她微微翘起的唇形,触软,舒服。

“好了。”周子知呼吸略喘,她偏头,炙热的温度擦过她的脸颊。

郁泽捏了捏鼻梁,“说实话。”

周子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喜欢我吻你吗?”

一阵难掩的紧张后,周子知不易察觉呼气,她吞咽唾沫,“……喜欢。”

郁泽挑眉,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含糊其辞,或者干脆逃跑。

“不错,你很坦诚。”

周子知忍俊不禁,“那……郁总,我能把伞拿走吗?”

郁泽抓住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从来都不回应我?”

过了良久,周子知说出三个字,“有点累。”

她把手放到头顶,平过去比划,挨到郁泽胸口,那意思是我俩身高差摆在这儿,踮脚很累。

郁泽扶住额头,低笑出声,下一刻就把周子知抱起来,手稳稳的托住她,周子知条件反射的去楼他的脖子。

两人的头撞到一起,默默对视一瞬,凑近亲||吻彼此。

周子知的眼角眉梢蕴着动情的韵味,她在交错的空隙里紧抓所剩的理智,按住要往她外套里伸的手,喘着气喊,“郁泽。”

那一声惊慌无措的叫喊落在耳边,郁泽猛然从腾烧的欲||望中抽离,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想把怀里的女人揉碎的念头。

“不要往下看。”吐出的嗓音嘶哑。

他不说周子知也不看,那会无意间已经发现了,她不顾自己被沾湿的衣服,飞快的拿着雨伞去阳台。

郁泽弯腰把皮鞋换了,连同湿袜子,他拿了换洗的衣服,趿拉着拖鞋,挂着空档走进浴室,打开淋喷头冲热水澡,水珠成线划过结实宽厚的臂膀,在那些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浸了个遍。

冲到一半时,他想起忘拿了东西。

“子知,给我拿条内||裤。”

在客厅拖地的周子知闻言手一顿,脸上发烫,“那就别换了。”

郁泽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透着戏谑,“湿透了。”

周子知的脑子里不自觉飘出某个画面,月黑风高之夜,她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一幕,不由面红耳赤。

“在哪?”

“鞋柜第二层第三个柜子。”

周子知打开柜子,踮起脚尖够到一个白色的袋子,她也没仔细看,随便抓了一条,快步走到浴室,偏过头把手伸进去。

那头迟迟没有接,水汽扑来,贴着后颈往上爬,钻进纯棉的衣领里,她羞恼,“郁泽!”

郁泽接过裤子穿上,悉悉索索声一点点穿进周子知的耳朵里,分外清晰。

“好了。”

周子知转身,男人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发梢还有点湿,俊朗的眉眼带着笑,几分漫不经心,几分调||情,若有似无。

她抬脚离开,郁泽跟着,边擦头发边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子知继续拿拖把拖掉地板上的水迹,“快九点了。”她忽然问,“你会*蛋饼吗?”

郁泽俯身亲她,“会。”

他转而去看手机,进入百度搜索。

周子知一时脑热说的,都这么晚了,吃什么饼啊,她手脚麻利的把客厅收拾了去厨房,“开始了吗?要不下次再……”

她后半部分话在看见面盆里的面粉时吞了回去。

郁泽的袖子往上卷到手肘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双筷子,不停搅拌面粉,架势熟练。

“你出去,我的厨艺不外传。”

周子知,“……”

背过去走了两步,郁泽唤她,“子知。”

周子知扭头,“嗯?”

郁泽眨眼,“没事,就是叫叫你。”

周子知嘴里轻抽两下,去浴室把郁泽换的衣服拿出来,摸出他的皮夹和车钥匙,将衣服一一放洗衣机里,她站旁边看着那些男||性特征明显的衣服转动,心情很平静。

说不上来,就觉得踏实。

沙发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周子知看到来电显示,柳眉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拿着手机去房间。

那头是郑洁的声音,“我听说了。”

周子知不奇怪,公司人多嘴杂,有心人总能听出点想要的东西。

“你打给我,是想说什么?”

周子知清楚,她和郑洁再也不是唠家常的关系,“有话就直说。”

郑洁也不墨迹,“安意如不是摔伤腿吧?”

周子知不慌不忙,“这个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她本人,或者医生。”

郑洁笑起来,“子知,我已经知道了,你没必要跟我打官腔。”

她在试探,周子知没上钩,“是吗?你知道什么?”

一句反问让郑洁噎住,如同被人掐住脖子。

她们曾经是同事,在周子知风光时,以为的了解还是有偏差。

周子知说,“我有事忙,再见。”

“等等。”郑洁问,“乔总跟你透露了没有?”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继续带你。”

周子知垂眼看窗台的那盆常春藤,长势惊人,霸占了四周区域。

据她所知,安意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洁的脾气在经纪人圈里已经如同狂野生长的野草,贪得无厌。

“乔总是找过我。”

她说,“通知我会在几天后给我安排一个经纪人。”

“这样啊。”郑洁以为指的就是她,便按耐住欣喜说,“那你忙吧。”

周子知轻笑,那笑意并没有达入眼底。

厨房有一声脆响,她转身过去,就见郁泽蹲地上,碎了个盘子。

周子知看看平底锅里的鸡蛋饼,心里暖呼呼的,她拿扫帚去清扫,“你起来,小心划到手指。”

郁总一本正经,“是盘子不结实。”

“……”周子知憋住笑点头,“是,回头挑结实点的。”

郁泽的余光瞥她,“子知,你不会嫌我笨吧?”

“不会。”周子知安抚不能接受一丁点挫败的男人,“你很棒。”

她笑弯了眼睫,“比我能干多了。”

这话听着,好像并没有得到安慰,郁泽揉揉她的发顶,“饼做好了,你尝尝味道。”

周子知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嘴里,“挺香的,好吃。”就是有点咸。

郁泽神情愉悦,“那你多吃点。”

于是周子知把那一整块都吃了,夜里口渴的厉害,起来喝了两杯水。

沙发上的郁泽一条腿已经掉到地毯上,半个身子悬空,随时都会摔下来,周子知不放心,伸手拍拍他的脸,“你往里面躺躺。”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带着睡意的慵懒声音,“嗯?”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大手已经把周子知拉到自己身上。

“想我想的睡不着?”

周子知紧挨着郁泽,无法逃避涌上来的气息,她开始挣扎。

郁泽哑着声音,“别动,就抱一分钟。”

周子知听到耳边喉结滚动的吞咽声,手脚僵硬的跟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正当周子知逼迫自己放空时,郁泽低呵,“快走。”

周子知立刻回房。

罪魁祸首溜了,被挑起大火的郁先生无奈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使劲抓抓头发,掀开被子去卫生间。

第二天郁泽又给她做了鸡蛋饼,她提心吊胆,好在没那么咸了,能吃。

在去华瑞工作室的路上,周子知忽然说,“郁泽,我打算开一家客栈,你有建议吗?”

郁泽留意路况,“安城。”

周子知蹙眉,“太偏了。”

郁泽看一眼后视镜,“那里很快就会被开发。”

周子知了然,“开发商是你。”

郁泽无语,他到嘴的话只能咽下去。

“抽空跟我回家吃饭。”

周子知也不找借口推脱,“好。”她决定接受这个男人,就包括对方的家人,不能后退,只能去解决。

“你就在这里停,别往前开了。”

郁泽将车子停在大剧院斜对面,这里没什么人,周子知侧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戴上口罩下车。

这个动作发生的极快,郁泽都没机会看她脸上的红晕。

联申一楼前台个个眼尖,发现她们老板心情很好,不到一小时,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作为秘书,赵如稳坐那把椅子,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一问三不知,再问装聋作哑,凡是扯到办公室那位,她都一字不提。

这也是郁泽留她的原因之一,知道什么必须做,什么千万不能做,本分,不惹事。

赵如递上文件,“这是审批通过的方案。”

她的目光停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逐一扫过,领带比平时更加妥帖规整,是个女人给他系的,还是有轻微强迫症的女人。

头发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打理的一丝不苟,没上发蜡,说明昨晚夜宿的地点不是自己家里,不便打理,结合上一点,极有可能是留在那个女人的住处。

片刻后赵如收回探究的视线,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老板很爱那个女人。

郁泽翻着文件,面无表情的提醒,“赵如,管好自己的眼睛。”

赵如发怵,“是。”

郁泽的指尖按着桌面,“通知下去,安城的项目提前。”

秘书一走,郁总抬手摸摸早上被亲的地方,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另一边,周子知站在华瑞工作室,她今天穿的珍珠白立领轻羽绒,修身大方,一条深蓝色铅笔裤收进短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

“你看看这些角色。”刘玉是圈内为数不多的女导演,她性子直爽,“有想试试的吗?意见想法都可以跟我提,我会告诉编剧李成,大家商量着来。”

周子知把剧本合上,笑着说,“玉姐,我想试试庄娘。”

刘玉有些意外,“这个人物很极端,说白点,就是变||态,并不讨喜。”观众更愿意接受真善美的人和事。

周子知确定的说,“我想尝试不同的角色。”

刘玉略一沉吟,“那行,你准备一下,我们试……”她看看剧本,“第十二场。”

周子知化妆的时候,简余在一旁打气,“子知姐,我支持你,你演什么角色都好看!”

“哪怕是满面脓疮?”

简余,“……”

她凑到周子知耳边,声音低如耳语,“子知姐,听说《逆流而上》停拍了。”

周子知脸上闪过烦闷,“简余,太八卦不好。”她不愿意再听到有关那部戏的传闻,真假都和她没有关系。

简余立刻噤声,耸拉着脑袋,一副犯错的小孩被家长挨批的样子。

她一早起来牙疼,现在又惹子知姐不高兴,那根神经好像扯的更疼了。

在化妆师去拿东西时,周子知语重心长,“不要把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简余,这样很容易就被人利用。”

简余似懂非懂,“我记住了。”

她还小,需要懂的过程,周子知揉眉心,“去给我倒杯水。”

简余眼睛一亮,立马就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周子知定完妆,一袭翠绿长裙,眼波流转间尽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她是存了心思的,刘玉年前找过她,当时她就看上了庄娘那个角色,矛盾点最多,在那样封建保守的年代,庄娘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眼中的掌上明珠,品德优秀。

就算成亲当天新郎摔马至死,庄娘成了寡妇,她也规规矩矩,知书达理,在那块贞节牌坊下,她的人性得到压迫,束缚,渐渐扭曲。

庄娘的命运很悲惨,是个可悲可恨的女人,聚集了所有女人的影子,谁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共同点。

周子知明白其中的挑战性,她想突破自己。

“子知,准备好了吗?”刘玉走来,上下一扫,满意的点头,“不错。”

这场试镜是不公开的,就刘玉和原著的作者,制片。

周子知站在舞台中央,她要饰演的是庄娘多看了一眼小叔,被大夫人命到雪地里罚站,小叔经过,不知原因,还上前与她谈话,庄娘又羞又恼。

就这样一个中景的镜头。

周遭无声,在场的几人望着台子上的女人挺直腰背,慢慢的,她的唇抿了起来,垂放的双手搓到一起,她像是在忍耐什么。

终于忍不了,周子知在原地跺脚,她把手捂住耳朵,不停哈气,眼中浮现急躁之色,显的很难受。

刘玉他们感觉到了对方一开始不冷,后来越来越冷,冷的受不了,最后四肢冻得麻木。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周子知忽然抬头,因为被风雪吹打而发红的眼圈露了出来,她看着虚空,表情愣愣的,一抹绯色从她耳尖蔓延。

下一刻她猛地看向一处,又抿紧了唇低下头,短暂一眼停在镜头前,慌张害怕,那是大夫人的住处。

没有面目狰狞,也没有夸张的言行,周子知在几分钟里无实物表演,从头到尾她都是默剧的方式,却将自己变化的情绪传递到位,给人的感觉是可怜的,为她愤愤不平。

刘玉最先打破安静的氛围,这一幕和她在看见文字时幻想出来的场景重叠,几乎完美,却的就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她扭头问其他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由她来演庄娘。”

原著作者很拘谨,“我看过她的戏,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