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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锦楠,不是吧你?”林许将手中一叠设计手稿啪地一下扔在了地上,“你让我看这些东西?”

池锦楠眸光犀利,隐隐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幼稚可笑。只是抿唇一笑,“怎么,这些东西如何?”

散落在地板上的那些设计稿,手链,戒指,胸针……还有男士腕表。

“这些都是什么啊,老天。”林许抱怨,将自己放倒在沙发上,看向对面姿态悠闲的男人,“我对这些根本一窍不通好不好,苏南浅是天才设计师,好吧,虽然她也是个疯子。但是你要我在设计这方面同她抗衡,可能吗?”

“你以为我是要你在设计方面和她抗衡,呵。”一声淡淡的嘲讽从男人的喉间滚出来,讥诮无比,“南浅拥有的设计天赋,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来,所以说无疑是以卵击石。”

林许秀丽眉眼之间的风尘气息盖不住,敛着闲愁,开口,“所以然后呢?”

“所以——”

池锦楠顿了顿,掏出一根香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开口,“我现在要给你讲一段旧事,整个安城无人知道的旧事。除了当事人……”

那段旧事,便是七年前的冬夜,一个姑娘被玷污的旧事。

在一个肮脏的巷子,一个被人下了春药的男人,和一个刚好倒霉的姑娘。

他们相遇,然后,碰撞,完了完了。

林许听得频频蹙眉,坐直了腰杆,疑惑道:“这故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和我从苏南浅手里得到池慕辰有什么关系?”

脑中的灵光一闪,林许大大的眼眸放缩,“难道——”

“没错!”

池锦楠斩钉截铁地开口,声线之中早已充满了玩味,“那个中了春药的男人,就是池慕辰。那个时候,他刚刚从剑桥毕业,回国。有商人看中池家的权势,于是就使这种阴损手段,要将自己的女儿塞给他。他喝了那杯带春药的威士忌,感觉不对,自己就冲出了酒吧,司机又刚好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池慕辰说,他以为他能够硬撑下去,没想到走到一个小巷子又正好撞见一个姑娘。他脑袋一空,后来的事,你就明白了。”池锦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停地吞云吐雾,几乎快要看不清楚他的轮廓。

林许算是听懂了,原本没有料到那一本正经风度翩翩的第一贵公子,也会有这么一桩难以启齿的旧事。堂堂大男人,在深夜寒冬,夺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即使是中了春药,说出去依旧不光彩。

林许眼眸一转,波光潋滟一双眸子继续望向对面的男人,“可是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来安城这段日子,我可是听说了你和池公子素来不对盘的消息。”

“哪里的话。”池锦楠英俊斯文的容颜上蔓延开笑容,只不过有些嘲讽,“他以前对我很尊敬,小叔小叔的叫,话语之中没有刺儿。所以说,以前他什么都愿意和我说。当时,他一脸痛苦地回忆,说,小叔,那个姑娘一直求我,我是个……畜生。”

“哦?”林许不禁又将身子探出去几分,感觉十分有趣,“既然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又是怎样闹翻的?苏南浅从你家出来的那一天,可是将你打得不轻,我都心疼了。”

最后一句说出来像是有些不妥,林许咬咬唇,企图掩饰过去。岂料,对面男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兀自道:“我母亲不甘于现状,想让我争取池氏。当时的池慕辰,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经常在酒吧买醉到天明。甚至是我大哥做心脏手术的日子,他都一直在酒吧买醉。所以说,坊间可都传闻池家出了一个酒鬼。”

“他感觉自己对不起那个姑娘,又正好,七年前那片区域是监控死角,根本不知道是谁。于是,我妈就唆使我,撑着池慕辰颓靡的间隙入手,企图争夺池氏。”

林许眸中放光,“然后呢,然后呢?”

池锦楠狭长眸子微微一眯,敢情这个妮子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了。也罢也罢,他继续道:“池慕辰是何许人,年纪轻轻却羽翼丰满。当时集团很多老股东都是我大哥的党羽,所以说,我斗不过,我输了。”

“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岂料,我和母亲的目的彻底激怒了池慕辰。从那以后,他便不再将我当成是小叔,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竞争者……或者是敌人。所以,那般狂妄恶毒的男人,干脆将我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全部倾吞,然后再一脚将我踹出国,是不是特别绝?”

林许听得滋滋有味,只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声音很清脆,“所以,坊间流传池公子是何其凉薄,就是从这些事情中来的?自己父亲做手术,而自己却在酒吧买醉。对于自己血亲的小叔,剥夺了遗产不说,还一脚踹出国,所以,就落得一个凉薄的立场?”

“林许,我怎么感觉你还有点同情他?”男人的眸光深深,意味不明地瞧过来。

“哪有啊。”林许摆摆手,脸上挽着些笑意,“那个姑娘是谁,你查到了吗?”

池锦楠英挺的眉蹙了蹙,敛着黑眸,只是摇摇头,“没有,没有查到。不仅我查,池慕辰是查得最厉害的,想必那个姑娘给他造成的影响是大得很。”

“没查到啊。”林许说到这里,眸光隐隐停滞,“你该不会是要我去冒充这个……”

“你还是这么聪明。”男人的将薄唇挽成好看的弧度,道,“当初那个姑娘,应该是刻意藏起来了。既然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来,那便是不会再出来了。所以说,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林许听了,心里面不禁对这个男人有了几丝敬畏,这般的心机和城府,不是谁都有的。

这时候,池锦楠缓缓站起身,然后蹲在茶几旁,一张一张去捡那刚才被林许扔在地上的手稿,微微叹口气,“故事你也听完了,现在还想闹什么,手稿说扔就扔。”

男人站起身来,将一沓手稿递了过去。

林许撇撇嘴,“你又不说清楚,再说,拿这些手稿做什么?”

她接过手稿的同时,男人已经从中抽了一张出来。他将那张单独抽出来的手稿递了过来,“你看。”

上面是一款男士腕表,精致,昂贵,有内涵。

“这不就是一款手表吗?”她蹙眉,盯着那画得精致的手稿。

池锦楠眼底眸光凝结,笑得隐隐皎洁,“当时,我陪他喝酒的时候,发现他一直戴在手上的腕表不见了,于是我问他。他说就是那晚不见的,隐隐记得那个姑娘拽下了他的手表,恩,还砸在他的脸上。”

林许有些讶异,很难想象池公子被人将手表砸在脸上的画面。她的指尖收紧,将那手稿捏得发皱,“锦楠,这就是那款手表对不对。可是光有图纸又有什么用。”

“所以说,我已经将实物带来了。”池锦楠微微一笑,他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这款手表,世上都只有五款,我从一个石油商人那里高价收过来的。”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果然是和手稿上面的一模一样。

林许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昂贵的腕表,细细打量,“果然是高端货,你说把这个当了得多少钱?”

哗地一下,手中的腕表便被男人无情抽走,池锦楠眼角微微一抽,“林许,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套上了池慕辰,岂止这样一个腕表?”

“哦。”林许怏怏地收回手,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了。”

“是么?”池锦楠轻轻笑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林许道:“我和苏南浅年纪相当,我还有小童,所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对不对?”

“聪明。”

池锦楠对她的回答表示赞许。

这里是一个二居室,是林许在安城的落脚点。不大,但是足够整洁舒适。卧室的门被推开,露出眉眼稚嫩可爱如仙子般的孩子,“妈妈,我饿了……”

“来,小童,你和叔叔玩一会儿,我去做饭。”林许朝着小童招招手,小童便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了过来。

由于这个叔叔经常来这里,小童已经和他很熟悉了。小童张着手,很自然地扑进男人的怀中,“叔叔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池锦楠眼角弯弯地笑了,轻轻摸着孩子的头,“好。”

林许回过头,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底竟然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涩。

饭好了,菜也上桌。

林许招呼男人过来坐,于是他牵着小童,入了座。

吃饭的间隙,小童突然瞪着滴溜溜的眸子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总觉得很是亲切。

池锦楠感受到了孩子*的目光,眸光温暖地笑了,“小童,怎么了?”

“叔叔,我能不能叫你爸爸?”

啪地一声,林许的筷子掉在桌子上,而池锦楠的眸光隐隐被冻结住,像是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

“小童。”林许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沉下脸,“不许乱说话,好好吃饭。”

“可是妈妈——”被林许这么一呵斥,小小的脸儿上布满委屈,只是扁着嘴,“你的钱包里面也有叔叔的照片,你说过,他就是我的爸爸,那我为什么又要叫他叔叔!”

五岁多的孩子竟然已经懂得这么多。

林许的目光撞上男人深浓的视线,尴尬的笑了,“对不起。”

“你没有错。”池锦楠淡淡说了一句,默默低头吃饭。有时候甚至自己都在想,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却不让他叫一声爸爸,是不是太过于残忍?

之后,一顿饭便是吃得相当尴尬诡异了。

林许送池锦楠下楼,在电梯之中的时候,她突然抱住男人腰身,“锦楠,有时候我也在想,就我们三个这么过,不好吗?”

男人的身子一僵,笨拙地将林许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拉开,“林许,别说傻话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你要后悔,我不反对,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即可。”

“不。”林许颓败似的收回手,“我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是白微儿,我不爱你,我只是谢谢你。谢谢你当初在美国将我从黑窑子里面买出来。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还有什么不能够为你做。”

没有爱,有的只是感激。

这些池锦楠通通都没有听进去,唯独只听见三个字,让人觉得胸口窒息得一阵一阵发紧——

白微儿。

“不必再送。”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离开背影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一丝留恋,也孤独得打紧。

林许缓缓注视着,知道电梯门再次关闭。她想,或许这就是锦楠选择的人生,这就是他选择要走的路。明知道自己的执念很深,却已经无法收手。

那个女人,在他的心底缠绕成了疯狂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