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时节,夜晚街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路人。

中心医院离舒晓的琴行并不远,或许又因为想给自己一个清醒的机会,简逸辰故意没开车,迎上刮人的秋风走在街头。

秋天给人的感觉难免萧瑟。就像此刻简逸辰眼前的场景,连马路对面的情侣都手牵着手快步向前走,而只有他,一身黑色西装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

脑海里曾无数次想象过她离开自己的原因,因为那次意外的冷战,还是因为长时间自己对她的疏远,又或者存心报复自己当初消失的那一个月。

可简逸辰就是没想过宁嘉琳口述的样子,她是受伤了……

而且,自己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恨了她足足五年。

五年的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简逸辰没有一天不是靠着酒精的麻/痹进入睡眠,直到陈牧打来电话说她好像出现了,像是一颗夜明珠撑起简逸辰永远暗淡无光的心。一心想着质问她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自己,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切竟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傍晚病房里的场景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以为等她醒过来迎接自己会是喜悦,可再一次令简逸辰意外的是,他一朝也摔下了万丈深渊。

习惯性的从第二个街口拐进去,不知何时那个名叫Dream的琴行就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简逸辰却懦弱的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末了经过深思熟虑,迈步走进琴行。

“有什么……总裁,您怎么来了?”正在对照账单的员工抬头,在看见自家总裁后脸上爬上一丝意外。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总裁。

刀刻般的脸上最为醒目的就是那高挺的鼻梁,一身剪裁的极为合体的西装,女人站起身,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这样的男人,无论放在哪儿都止不住让人有多看两眼的欲望,不过更庆幸的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过来看看,你先回去吧。”简逸辰差点忘了,舒晓住院的这段时间他特地吩咐陈牧从公司的销售部调过来一名员工。

“好,总裁,那我明天?”女人小心翼翼的问,其实她还蛮喜欢这样自由的工作,总比住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堆文件要放松的多。

“照常过来上班,等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会再通知你。”冷眼看了一圈厅内,打理的井然有序,看样子陈牧没选错人。

应了一声,女员工回到前台收拾了自己的包,路过简逸辰面前向他打了声招呼,随后走远。直到走出去很远心里那股子激动劲儿还没有消除,因为她刚才闻到总裁身上那种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可惜,好好地一个黄金单身汉,名草有主了。

简逸辰此刻没有心情多加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上了二楼舒晓的卧室,他坐在床边,脑中回忆着宁嘉琳的话。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几乎一眼看见没有瞧不见得地方,可就是这么巧,简逸辰注意到床头柜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当初她从家里搬出来的吧。

借着合租名义住进她家时,简逸辰就已经不止一次的注意到这个地方,奈何上了锁简逸辰也不好强行打开。可今天,他不得不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风度,当一次强盗,看看里面到底藏了过去什么样的秘密。

老旧的锁头已经上了锈,所以简逸辰并不费力的就打开它,缓慢拉开抽屉,像是久久封存的记忆被打开。

……

“在干嘛?”宁嘉琳下了课匆匆赶到舒晓家,自从舒晓出事之后她就推掉所有的约会,常常下课就来陪她,“又写日记啦,给我看看。”猫着身子凑近舒晓,宁嘉琳眼尖的立刻伸出魔爪想要抢过她手里的笔记本。

舒晓下意识的把本子藏进怀里,没让宁嘉琳得逞。

“给我看看,我看看你是不是说了我什么。”手上比划着,谁让她手语学的还不过关,显然有些跟不上自己想说的。

不过舒晓倒是看清了她的意图,坚决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子只丢给她一个背影。

她什么都能和嘉琳分享,唯独这个承载了她全部秘密的笔记本。

不能。

拍拍她的背,宁嘉琳示意她转身。随后放慢语速说道:“小气鬼,我逗你的,今天和老师学的怎么样?”她的手语能力实在有限,无法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半天,又放下了。

“放心吧,以后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会这样,当然会好好学的。”写下自己想说的话,舒晓递到宁嘉琳手里,已经在悄无声息间,逐渐习惯了这种听不见的世界。

虽然她只是听不见不是不能说,可两个相辅相成的东西丢了一半,已经失去平衡的她变得格外恐惧。

起初她的确无法接受,那种看着父亲就在自己眼前却听不见他说话的感觉让舒晓痛苦的一度想要自杀,可转念想想,父亲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大,就这么扔下他一个人撒手人寰,即便舒晓得到了解脱可她还是心疼父亲。

所以就当抱着那点渺茫的希望,咬牙好好活下去。

……

她随身携带了五年的笔记本现在就被自己拿在手里,并不厚重的感觉却让他的心一直在向下沉。

简逸辰一辈子的胆怯仿佛都出现在今天,微微颤抖着手,缓缓翻开笔记本……

听不见的第七天,不知道为什么要写下这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