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病房后,舒晓才重新恢复一贯的冷漠态度,赤着脚下床到沙发边拿过自己的宝贝。

这把琴还是上次让嘉琳特地帮忙回琴行带过来的,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演奏它的可能,可舒晓还是固执的想看见它。琴包的边角已经出现不少磨损,可她还是舍不得换下这个破旧的琴包,谁让这是当年他连带着一起送给自己的?

缓缓拉开拉链,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小提琴拿出来,这把在异国他乡曾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夜晚的琴,此刻拿在手里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食指划过琴弦,有的不再是当年那种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也许他们都应该彻底放下过去,放弃从小到大的相识相知,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舒晓也算彻底看清了一切。

分道扬镳,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宁家远回到病房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舒晓半跪在沙发边手里抱着一把琴,双眼有些呆滞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随后宁家远拿了地上的拖鞋,半蹲在她身边。

顺着肩膀的触感舒晓回头,“地上凉,听话,把鞋穿上。”口型变换的异常缓慢,舒晓知道他是怕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到她的反应,宁家远自顾拿起她冰冷的脚套上拖鞋,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怎么能放心?

“你……”将将吐出一个字,舒晓就下意识的收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放在他面前。

“刚才下楼送嘉琳回去,今晚我在这儿陪着你。”怕她听不懂,宁家远同样在备忘录里敲下这样一句话。

没办法,现在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

努力摇头,舒晓回答道:“不需要的家远哥,我自己已经习惯了。”不想耽误任何一个人的时间,尤其是这整整一夜过去,对他来说将是一件多么难熬的事。

“你不想我留下来?”宁家远询问着舒晓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不喜欢,他也不会强硬的要求留下。

小心翼翼的开口,宁家远其实真的害怕听见她拒绝的声音。不过还好,再看见她二度摇头后彻底松了口气,“有很多事情我想听晓晓亲口说出来,也许家远哥可以帮助你,好吗?”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没回到床上两人选择在沙发上坐下来。

似乎这样的举动让舒晓感到害怕,自打他一松手,就看见舒晓条件反射性的蜷缩在沙发一角。

刚才那个动作,竟让她想起当初在码头仓库里遭遇的那样。

双臂抱着膝头,头沉沉的埋在臂弯里,也许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想一个人悄悄躲起来舔/舐伤口。

她的恐惧以及挣扎宁家远统统都看在眼里,随后又联想起下午自己亲眼看见的画面,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刚才还和自己在同一张桌上的舒晓已经悄然消失,取缔她的,是一个让人觉得无比痛心的姑娘。

每一个动作无不刺痛着宁家远的神经,怕再次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辞而刺激到她,他故意不再去接近她,而是等着她自己愿意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

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久到宁家远觉得自己双腿发麻,舒晓才堪堪抬起眼睛从臂弯里探出头来。

那双充斥着泪水的眼睛,宁家远才真的是相信心理医生的话,她是病了……

“家……远……哥……”声音颤抖又干涩,像一部许久没被使用过的留声机,可宁家远却觉得无比感动,至少,她是愿意相信自己了。

“是我晓晓,是我啊,家远哥。”急忙应和了两句,宁家远稍微向她的方向挪动了一点,见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抗,才将已经码好字的手机放在她手里,“和我聊聊好吗?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

听心理医生的说法,舒晓这种是因为刺激而导致的心理疾病,很多时候她是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也不排除将自己带入死胡同的时候,比如现在,宁家远能清晰的看见她浑身的颤抖,可他却无法靠近她。也许稍加不注意,就会对她产生更为严重的思维障碍。

这样恶化下去的结果,也许就是精神分裂。

当舒晓真正点头算是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宁家远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问道:“晓晓现在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呆滞的眼神扫过宁家远最后定格在他身后的那把小提琴上,对方立即明白她的想法,起身将琴拿过放进她的手里,“这样可以吗?”

“那好,我来问晓晓下一个问题,你尝尝梦见的是什么?能告诉家远哥吗?”从妹妹那儿了解到她每天昏睡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长得多,也许在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才最能给人真实。

他并非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可相比之下他不觉得那个冷冰冰靠着书本救人的医生会比自己好到哪里,至少他是真的设身处地站在舒晓的角度考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