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雪死活缠着齐兽医, 不顾他铁青的脸色,硬是拿到了可打三天的消炎针剂。她思考一下, 把针剂交到刘支书手上, “让高爷爷每天给大牛牛打针,大牛牛就会好啦。”

“好, 让他给大牛牛每天打针。”

一直板着脸的刘支书终于露了笑, 说话也和蔼起来。

孟向东就怕最后消炎不到位,损了母牛,见事情解决了,终于松了口气。

众人帮着那位大叔一起给牛栏里垫了厚厚干草, 把个窝弄得舒舒服服才陆续离开。

齐兽医自有刘支书、刘蒙等人去送,高玉蝉带着孟向东和钱雪默默离开了。

这么一耽搁, 已到了半下晌, 原想帮着他去收菜, 也不成了。

“回吧,回吧, 家里该担心了。”高玉蝉跟他们挥着手,一脚轻一脚重地往学校后山走去。

老人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清瘦的背影怎么看都能感受到一种坚强不屈的执拗, 就算他倒下了, 估计也是挺直的。

“真是个倔老头。”钱雪笑。

“有本事的人都这样。”孟向东应。

“哎哟,我头疼, 向东哥, 你背我回去吧。”

刚才激动了半天, 此时才觉出脑袋昏沉来,钱雪撒娇,扶额转到他背后。

孟向东无奈而笑,蹲下,把她背了起来,往村外走去。

钱雪高兴,少年的肩膀还不算宽厚,可她这样趴着,却觉得很安心。

她双手环住他脖颈,说道:“你的书包还在学校呢。”

“没事,不会有人偷的。”孟向东应道。

“向东哥,你说我跟高爷爷学医术,怎样?”钱雪侧着脑袋,笑微微在他耳边说道。

“学医术很好,医生是很受人尊敬的,特别是一个好医生。”孟向东耳朵动了下,答道。

“你说做了医生,是不是就不愁饭吃了。”钱雪再问。

“再过几年,上头就会下达文件,在农村培养一批赤脚医生,到时你做赤脚医生,等积累了经验,以后就可以当大医院的医生了。”孟向东道,“还可以当军医,那更受人尊敬了。”

“好,那我就学医吧。”

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女娃,缓步走在山间小道上,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女娃将来要走的路,小风儿轻轻吹着,金子般明亮的夕阳把余晖洒到俩人身上,身畔一个重叠的影儿拖得老长,晃晃悠悠,不紧不慢。

钱雪脑门被砸破,很是让钱家人心疼担忧了一下,钱根兴更是说要去山洼村讨个说法,被钱忠良劝下了。钱雪吃着闵大妮喂来的粗面疙瘩汤,心头喜滋滋的。

大宝睡在她身旁,掰着小脚丫子啃脚指头,啃得口水直流。

美美睡了一觉,到了第二日,还未起床,就听得院子里传来说笑声。

“大妮,这两张工业券是特意给你家的。这次棉毛衣销售得很好,出了力的人家都分到四五斤粮票,大伙很满意。还有两张工业券不知道怎么分,我就说,也别为难了,全给钱家吧,感谢他家不藏私,发起了这个活动。”

汪国英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不成,不成,这工业券还是队里拿着吧。”闵大妮推辞道。

“就两张,也派不上大用场,还是给你家好,大伙都商量过了,一致同意的。曹芳,你说是不是?”汪国英再道。

“忠良婶子,你就拿着吧,汪主任跟黄支书,还有大伙一起商量过了,大伙都说给你家。”曹芳清脆的话语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她特有的泼辣爽朗感。

钱雪很喜欢这个曹芳,飞快穿好衣服,跑出屋子,“汪主任好,曹芳姐好,有没有吃早饭了,我去后院摘两根黄瓜给你们吃。”

“不用了,不用了。”两人忙婉拒。

钱雪已腾腾跑进后院,选了两根大黄瓜,清洗干净塞到两人手里,“吃吧,吃吧,今年雨水不多,黄瓜长得清甜呢。”

“马上要收麦子,可千万别下雨。”汪国英咬一口黄瓜,赞道,“好吃。”

“要抢收了,虽然累些,可心里欢喜呢。”闵大妮笑道。

“是啊,新麦子磨的粉,烧面疙瘩汤实在太香了。”曹芳道,“阿雪,学校里也该放假了吧,到时要帮着家里烧饭了。”

“烧饭,没问题,我会用灶头了。”钱雪一挥手,豪气道。

“你个丫头,咋会用灶头了,尽说大话。”闵大妮摸摸她脑袋,宠溺道。

“我看我爸烧,看都看会了。”钱雪笑道。

老天爷真是不经念叨,刚说着不要下雨,过了晌午,轰隆隆一声雷,乌云密布,瓢泼大雨说来就来。

在田地忙活的村民一窝蜂跑了回来,全身被雨淋得湿透,连日的暑气也被一齐带走了,冷得人打个哆嗦。

大雨倾盆,茅草屋内也滴滴答答下起小雨来,钱雪惊呆了,忙拿着盆盆罐罐放到炕上接水。

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简直让人想发疯。

钱家几人却是习以为常,钱根兴拿着铲子,披着老旧的蓑衣,淡定去屋前屋后清理排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