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五元师父听说了她要去省军医学习, 倒很是高兴,摸摸她脑袋就说了一句, “好好学, 别丢我的人。”

“师父,你放心, 我一定不给你丢人。”

放下这句话, 钱雪心中打定主意, 一定好好学,有出息了给师父长脸,说起来,她也算纪家正骨正宗传人了。

次日闵大妮挑了两只下蛋老母鸡, 扎住脚让她拎着去看望师父高玉蝉。

高师父还在菜园劳动, 顶着头上毒辣的日头, 见她来了非常高兴, 一定要去水库钓一条鱼,留她吃饭。

“师父,你来钓鱼一定要小心些, 别给人抓住了。”钱雪笑道。

“师父知道。”高玉蝉白发飘飘, 人很清瘦, 越发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了。

钱雪陪他在水库钓鱼,一边把外头的动乱,会引起的后果都细细跟他讲了。

高玉蝉听完后神情怔怔, 恍惚了一会, 最后伸手搓了把脸, 慨然一笑,“前头都挺过了,后头也能挺得过。师父不怕。我现在就写信,让你师兄把师娘接过来,住在乡下总比城里影响小一些。”

“好,师父你写,我帮你去送信。”

当即回到屋里拿出纸笔,细细写了封家信,交给钱雪收起,又把省城高家的地址给她讲了。

“师父,你放心吧,信我一定送到。”钱雪望着高玉蝉苍老的脸,有些忧心,“师父,要不你搬到我们钱营村来住吧,那边有我家,还有玉坤叔家,有事总能帮忙的。我们村支书叫黄汉年,他爸黄德全,人都很好……”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师父被发配到这里学习劳动,哪能走呢。放心吧,你师父现在人缘好着呢,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钱雪看一眼师父曾被人打断的腿,又添了几份愁思,看来,还得麻烦曹建国多来看望看望师父了。

时值七月下旬,正是燥热时节,太阳炙烤着大地,稍一动作就是一身大汗。

这样的天气里,钱雪和爷爷背上行李,天未亮就动身赶路了。

两人搭车到了来安县,赶到了废品站。

废品站的规模让钱根兴大开眼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也亏你们想到的,捡废品竟有这么大干头,真想不到,想不到。”

废品站三辆板车早做了改装,分上下两层,打开抽板,收来的好东西就可以放在底下一层了。

字画、旧书、烟嘴、花瓶,这一阵很是收了些好东西,一一放进木箱中,周围塞上麦壳稻草,抬进地窖。

“啊呀,这地窖挖的太马虎了,周边都要夯实,不然会渗水,还得涂一层白膏泥,这里也不行,你看看,斜的,时间一长就塌了,得用几根柱子顶一顶。不过你们几个孩子能弄成这样,也算很不错了。”钱根兴跟着进了地窖,这么一瞧马上指出不对劲的地方。

“爷爷,那你帮忙弄一弄吧。”钱雪笑道。

“好,爷爷来弄。”

从收来的门窗梁柱中找了合用的柱子,把地窖撑稳了,又出去弄了白膏泥,夯实涂抹,把个地窖弄得稳稳当当,七八个大木箱放下去,心里也踏实了。

钱根兴陪着钱雪、贺喜东等人把废品站收拾一番,一些不重要的杂物就堆在外头掩人耳目,然后关了废品站大门,推着板车,一行人就踏上了往省城的路。

“要是有三头驴就好了,这板车一拉省多少事。”钱根兴推着一辆板车,呵呵笑道。

“爷爷,咋我看着,你也想去收废品啊。”钱雪笑他。

“爷爷是想啊,这走街串巷倒也有意思,不过爷爷放不下家里的自留地啊。”钱根兴遗憾道。

钱雪走在他身旁,时不时帮着推一把板车,轻声笑道:“爷爷,不瞒你说,那天给你看的,箱子里头的,全是大宝贝,要是卖上一个,能买孟家以前那样的大宅子七八个还不止。”

“啥,你说啥,就那几张画,还有那个破香炉啥的,能顶孟家大宅子七八个。”钱根兴咋舌,很是不信,“你别糊弄爷爷了,就这样的旧家伙,能换一两斤面粉算不错了。”

贺喜东在旁边听得发笑,“钱雪爷爷,起先我也不信呢,可阿雪说那些宝贝真值钱,不然我们为啥还挖地窖藏起来,那地窖我们可没找别人,挖都挖了快两月了。”

“乖乖,真值钱?”

“值,绝对值钱。够买好多好多的孟家大宅子了,等以后我一定买个像孟家的大宅子一样大的宅子给爷爷住。”钱雪笑道。

钱根兴听着笑起来,“好,以后爷爷就等着住阿雪的大宅子。”

一行人到了沙头渡村,接上了贺喜东托人跟他大舅要的散煤,装了三大板车,特意出了板车的五块钱渡资票,水路半天工夫就到了省城。

船老大指点着他们,“码头旁边就有招待所,一块钱一晚上,你们可以去登记入住。也可以去租房子,租钱吗,有多有少,要看什么样的房子了。一般的平房价钱要的少些,七块六块一个月都有,独幢的小院价钱要得高,十二块十五块。”

连上钱雪和她爷爷,他们这趟一共有十八人,单间的平房是住不下的,还有收回来的废品也要摆放,怎么也得有个小院子,那这一个月十二块十五块,可是一笔大开销。

贺喜东摸摸兜里的六十七块钱,这可不顶几个月啊。

“有没有那种废弃的厂房仓库,地方差点不要紧。”钱雪问。

“要这种吗……”船老大皱眉思索起来,“那你们要往省城西面走了,东面住家多,西面厂房多,你们去西面打听打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