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情况玉珠是晓得一些的,白芨这丫头本事了得,来国公府一趟就跟府中丫鬟混熟了,听到不少私密事儿,跟嘉禾公主有关。说嘉禾公主根本不是生病去庄子上休养,就是不待见国公府,对国公爷没感情,对两个孩子没感情,当年在府上时,也没见她管过事儿,孩子都是丢给嬷嬷奶妈们养着,整日诵经礼佛呢。

玉珠也深知一个母亲若是爱孩子,绝不会把她们丢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不闻不问,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嘉禾公主对这个国公府,对世子郡主真的没有任何感情。

好寡淡冷血的人呐。

侧头能看见沈媚脸上神采奕奕的高兴劲儿,玉珠不愿打破她这点雀跃,只是也不搭腔。沈媚自顾自的说了好一会儿,又扯到沈世子要检查她功课的事情上,跟个小话唠一样。

两人喂饱兔儿,留它们在院子里蹦跶,这两只可是爱干净的很,吃饱喝足挑了个铺砌着大理石的地面,搁上头一躺,晒起来难得出来的日头。

进到厢房里头,沈媚取出沈羡写给她的书信跟玉珠诉苦,“你瞧瞧看,净是催着看我的功课。”

玉珠几眼扫过,沈羡人是有些淡漠的,给她和沈媚的书信中也能窥探一二,他写给沈媚的信永远只有那么几句,在府中如何,要听话些,功课怎样,附上功课甚的。这么两年多下来,沈媚都不念叨着让他回了。

玉珠能说啥,只能劝沈媚,“你大哥是担心你,乖些,把功课寄给他看看就是,一会儿我陪你练半个时辰的字,再怎样你也是郡主对不,女红不会还没什么,字却要写的好看些。”

“好吧……”沈媚叹口气,“我听你的,一会儿就练字。”她比玉珠年长两岁,却把玉珠当成姐姐一般的依靠。

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沈媚松口气,“可算能松快一会儿了,嗳,我想去看看沈麟,玉珠,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去。”

玉珠是不太愿意的,沈麟是柳姨娘上次好不容易怀上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就是两年多前国公爷回来带走世子那次,小孩才一岁半,正是认人的时候,平日被柳姨娘宝贝的不行。

沈媚甚少出府,在国公府也无事可做,偶尔过去柳姨娘那边看见沈麟,胖乎乎的小子还是很惹人疼爱的。

这么个宝贝疙瘩,玉珠说实在的,不太愿意过去,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也会责怪于她们。

沈媚非要过去,玉珠就陪着,柳夫人笑盈盈的把人迎进去,抱了麟哥儿出来,“麟哥儿快瞧,你二姐姐过来了。”

“麟哥儿,喊二姐。”沈媚很喜欢这个肉乎乎的小家伙。

“二姐。”小家伙还挺聪慧的,爹娘,姐姐,哥哥甚的都喊的特清楚,这孩子长的和镇国公有几分相似,国公爷要是看见,只怕也会很疼爱的。

沈羡的容貌应该是随嘉禾公主多一些,只隐约瞧出一些国公爷的轮廓。

麟哥儿有些胖,沈媚倒也不会闹着去抱他,陪他说了会儿话,小家伙闹瞌睡,她们两人就离开了。

到申时玉珠离开国公府,回去路过珠玉阁进去看了两眼,掌柜的是府中的买了身契回来的奴才,会算账,被玉珠特意放在铺子做掌柜,她给的条件宽厚,掌柜也是尽心尽力的。

玉珠算账自有一套,每个月铺子的开销支出收入列的清清楚楚,月底还会对账,只要入了铺子的东西,都是要付银两才给的,哪怕是她们这些主子的也是同样。府中每月都有匠娘送首饰给她们添妆匣,也无需从铺子上拿首饰出去。

这点掌柜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在铺子上看了会儿账目,没甚出错的地方,玉珠才启程回府,正好晚膳,家人一块坐着用膳,姜安肃跟谢澈和姜瑾说道,“你们也无需太在意,一切随缘,十几岁能考中的寥寥无几,压力不用太大,都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

谢澈道,“弟子省得。”

姜瑾也说,“儿子省的。”

“你们多吃些羊肉汤,这会子的气候吃这个最好,还能安神养气,若是能高中,春上还有春闱,这些食谱都不能断下。”木氏心疼两个孩子,哪怕现在秋闱后,每天还会让厨房给他们做到补脑安神养气血的膳食,参芪补脑汤,火麻猪脑汤,西芹百合炒白果,当归参芪羊肉汤,肾杞羹,炖酒香鱼头,核桃糖水……就没重样过的。且她对两个孩子还是把握的,觉得他们能高中。

“谢谢师母。”

“谢谢母亲。”

“娘,我也要吃。”姜珀也端着汉白玉石精刻雕花碗跟木氏撒娇。

木氏冷笑了声,“你还有脸吃!姜珀,我跟你说,你这个月的月钱是没了!”

能让温婉贤淑的木氏都冷笑起来扣下姜珀的月钱,可见这孩子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不就是,今儿人家谏议大夫大人亲自跑来姜府,状告姜珀打了人家的嫡子,还领着孩子上门的,那孩子被姜珀揍的鼻青脸肿的,实在难看。姜家一家人给人赔不是,赔了银子。姜珀也被姜安肃罚跪祠堂,这会儿才被放出来吃晚饭,吃完还得继续跪一个时辰,不止今儿,以后每天下了课都得去祠堂跪着。

姜珀这会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娘,我打的那都是该打的人,你知道他儿子干了什么事情不?他在街上调戏人家小姑娘,这腌臜的小畜生,可是坏的流水的!”

“你这小畜生骂谁!”姜安肃斯斯文文的人都给惹怒了,“人家再如何自有他老爹教导,你凭甚上去打人!去去,给我去祠堂跪着,晚饭也不许吃了!”

“他们家就他一个嫡子,他爹才舍不得揍他。”姜珀还在辩解,“爹,我这是做了个件好事,你凭甚还骂我啊,人家那小姑娘家里不还特意上门感谢了吗?”

这破孩子,姜安肃气极,他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奈何做事一点脑子都不带,多少次了,都有言官参他了!幸好皇上不计较,还说,“天下间孩子打架的事儿多着呢,屁大点破事都跑来上折子让朕管,你们没事干了是不是?丰镐那带的匪患你们想出解决没?荆州岐山年年水患,你们有办法没?还有户部那笔旧账算清楚没!既然这般空闲,赶紧去想想法子,别盯着两孩子打架!”

好在以后也没人敢再参姜珀了,实在没人愿意面对圣上的怒气,和一副看蠢货的模样看着他们。

饶是如此,姜安肃也给吓着的,越发想约束这孩子。“你给我去祠堂跪着!”

姜珀哼了声,丢下碗筷跑了出去。

玉珠无奈,六哥不算熊孩子,他心肠好,惹下来的事情多数是为人出头,当中也不乏有人利用他这个血性故意引导他打了好人,也的确发生过这种事情,爹娘说过他许多次,就是不改,容易冲动出头,玉珠还劝说好几次都冥顽不灵的。

玉珠想呢,一个家永远和和睦睦也是不大可能,总会出些小岔子,她的六哥,二房的二伯父和四姐姜玉兰就是这些小岔子,需要慢慢去纠正。

等着吃过膳,各自回房,玉珠偷偷跑去厨房找厨娘要了两个猪肉馅饼包起来溜进祠堂里,见着昏暗的烛光下,六哥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她悄悄喊道,“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