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浩躺在床上,拿着一张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

“张强这个名字好土,他们怎么能给我起这么随意的名字,山哥,你给局长申请一下,给我换个名字好不好,我想叫冯邦德。”

南云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没呛死。

“你怎么不叫邦迪,我还叫胡金秀呢,我说什么了吗?”

“那也比张强好。”冯浩说。

南云看了看靠在床头被改名为郭鹏的万山,“郭大哥,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闲着也是闲着。”万山说。

“嘁!”南云撇撇嘴,“哄傻子呢你?”

万山掀眼皮扫了她一眼,说,“对!”

“……”南云噎个半死,也不生气,眼波漾漾地凑过去,“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我?”

万山就怕她来这招,往床里面挪了挪,远离她的眼睛,说,“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有啊!”南云说,“你承认不承认,我自己心里都明白,你就是为了我。”

“……”万山无话可说,躺下去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睡觉!”

南云还想逗他,看到他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便默默帮他拉上被子,走开了。

昨天高强度的逃亡行动和裂开的伤口,再加上紧绷着神经一夜没睡,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此刻在警方安排的客房里,伤口经过妥协的处理,安全方面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万山很快就睡着了。

南云嘱咐冯浩看好万山,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帘没拉开,房间里光线幽暗,她没开灯,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

四周寂静,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尘世之外,南云靠在床头,在幽暗中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些天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真实,像一场迤逦又惊险的梦幻之旅,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够跌宕起伏了,和这几天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

万山的出现毫无征兆,他就像突然从天而降,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在他之前,她无所谓和哪个男人共度此生,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多么需要男人,男人于她,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个点缀,无所谓是谁。

现在,万山让她明白,男人和男人是不同的,甚至天差地别的,当他一次又一次地像电影中的英雄一样救她于危难,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昨天,他和冯浩去机场,她没有送,她特讨厌送别,讨厌那种明明不想让一个人走,还要拼命强颜欢笑祝他一路顺风的场景。

她想,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也没有多熟悉,全当是一场没有实质的艳遇。

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做好了,他却没走,再一次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危急关头。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她想要就此抓住,不再放手,可是她猜不透万山的心。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是不同的,但是这不同是不是爱情,她拿不准。

他总是冷着脸,一幅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哪怕是被她撩得心猿意马,也能守住最后的防线。

爱情应该是情难自控的吧?

能收放自如的,那不叫爱情。

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对谁动心吧,毕竟刚刚受过爱情的伤。

可他突然转变态度,答应去边境,又让她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是不是为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她想不出别的理由,他总不可能是为了正义吧?

……

万山睡得很沉,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部队,和战友们一起在丛林中追捕罪犯。

战况激烈,双方的子弹都用完了,就地展开肉搏,他被两名罪犯围攻,关键时刻,队长挺身替他挡住了刺向他后心的匕首……

“队长!”万山一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山哥?”冯浩从对面床上跳下来,鞋都没顾上穿。

“没事。”万山摇摇头,一脑门的汗,“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冯浩说。

“这么久?”万山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一轮明月东挂,皎洁如玉,初来时的半弯,如今已经圆了。

星星像碎钻嵌在石青色的天幕,和远远近近的灯火辉映,让人陶醉,心向往之。

“山哥,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去边境了?”冯浩走过来,和他并肩而立。

冯浩贫归贫,在正经事上是很认真的,他可不认为万山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

那个局长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他?

万山看着窗外的夜色,斟酌一刻,才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局长,他是我以前的中队长。”

“卧槽!”冯浩脱口喊道,“真的假的,这也太巧了吧,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万山说,“当年要不是他替我挡了一刀,我早死了。”

“……”冯浩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震憾,“你之前不知道他在这里吗?”

“不知道。”万山说,“我复员后,一心想要给我爸报仇,以前的战友,一个都没联系。”

“所以,你答应去边境,是为了报恩吗?”冯浩问,“或者就像南导说的,你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