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纠结过。

冯浩早已按照他的命令睡着了,他却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去赴南云的约。

是的,他已经在心里单方面把南云眨眼的动作当作了邀约。

这样他就可以不再费心琢磨南云的意图,把一切简化成一道单项选择题,其结果无非是去或不去。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爱情,就这么简单的习题,他已经举棋不定了两个小时。

他怕自己贸然前往会被南云嘲笑,说他一厢情愿,而且,按照南云的性格,她极有可能连门都不给他开,那他岂不是脸都要丢到太平洋。

他甚至还怕冯浩是在假睡,一旦自己起身出去,他就会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喊一声,“卧槽,山哥,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叹口气,在黑暗里又点了一根烟,竭力回想自己前不久刚结束的那段感情,想看看当时的自己是不是也如此忐忑。

结果他发现,那段一度让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的爱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

每当他想忆起那姑娘的脸,南云那双勾魂的眼睛就会突然冒出来,即便是在想象中,都是那样流光溢彩,让他心跳加速。

真他娘的见鬼了!

他就不信了,十年的感情,比不上这十几天。

这不科学!

可是,爱情是科学吗?

不是。

尽管科学把产生爱情的因素归功于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等等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物质,但是,科学也不能控制你爱上谁。

如果能,叶婷也不会抛弃他转嫁别人。

对,那姑娘叫叶婷,他曾爱怜地称呼她为叶子,如今,她真的就像叶子随风飘走了。

叶子飘走了,云飘来了,而且还是一片积雨云。

它带来雷暴、雨雪,冰雹,甚至龙卷风,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强悍劈头盖脸地攻陷了他的心,让他溃不成军。

他翻身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鞋子,夺门而去。

他倒要看看,浮云能耐青山何?

他冲到南云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门居然没关严,一碰就开了。

万山愣住,鼓了那么久的勇气瞬间偃旗息鼓。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站在门口踯躅一刻,终于还是咬牙踏进门内。

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门后看,防止她像上次一样躲在门后伏击他。

门后没人。

他松口气,把门反锁,断了自己的后路,摸索着往床前走。

南云的呼吸均匀而轻浅地在黑暗中响起,她居然睡着了。

万山很气愤。

她让他夜不成眠,自己却呼呼大睡,真是可恶至极!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南云面朝里,缩成一团。

这个姿势,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为了应付胡光宗,她晚上喝了不少酒,肯定会有影响吧?

他想了想,脱掉鞋子,悄悄坐在床沿,掀开被角,挨着她躺了下来。

屏住呼吸静待一刻,见南云没有醒的迹象,他便壮着胆子侧了个身,把南云搂进怀里。

柔若无骨的身子一入怀,之前所有的郁闷,纠结,气恼,统统烟消云散。

他叹口气,宽厚的手掌覆上南云的小腹,从心到身都熨贴了,满足了,安静了,在南云的发香中沉沉睡去。

南云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笑。

别扭孩子,跟我斗,还不是乖乖送上门来了,哼!

她翻了个身,与万山面对面,贴着他紧实的肌肉,搂着他强壮的腰身,进入了梦乡。

……

新的一天在鸡啼鸟鸣声中来临,万山晨跑归来,给南云和冯浩带回丰盛的早餐。

冯浩睡了长长的一觉,神清气爽,吃着早餐,问万山,“山哥,咱们今天干什么?”

万山瞥了南云一眼,说,“听南导的。”

嗯?南云很是惊讶了一下,“干嘛听我的?”

“你昨晚不是说具体的今天再说吗?”

“噢,对,我今天打算把胡光宗的身份证照片传回去,让局长详细调查一下他的身世来历。”南云说。

“咦,南导你什么时候拍照片了,我怎么没看见?”冯浩诧异道。

“要是连你都能看见,我还能活到现在吗?”南云拿眼翻他。

冯浩真真是五体投地,缠着南云问,“南导,我都好奇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摄像头到底都装在哪?”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南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