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坐在大巴车里,看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雪,前路遥遥,后路苍茫,万物都隐去了,唯有这一辆车,奔跑在没有尽头的公路。

来时雪相迎,去时雪相送,这场旅程,唯一能做到有始有终的,只有雪。

没有人。

那个让她奋不顾身的人,就这么任她悄悄的来,又无声的走。

南云有些恍惚起来,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婚礼办了,蜜月度了,孩子也有了,明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怎么就突兀地起了波澜,将他们推到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是她错了吗?

是不是应该听他解释?

是不是应该给他机会?

是不是应该再多一点忍耐?

爱情是排他的,这点没错,可她,是不是排得太绝了,明知万山不会对叶婷重燃旧情,却连一个小小的援手都不准他伸。

不就是暂住一个月吗?

有什么?

一个月很快就能过去的,等她一走,不就天下太平了?

是她太偏执了吗?

认为护林房是自己和万山的私密空间,不想它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是她让万山为难了吗?

以至于短短几天,他就憔悴成了那幅模样。

虽然今天她全程没有正眼瞧他,他的落寞,他的疲惫,还是点滴不漏地落在她眼底。

她是心疼的。

她能清晰感觉到心脏收缩的痛。

她甚至想,如果他能走到她面前,跟她说声对不起,或者什么也不说,就结结实实给她一个拥抱,她就愿意终止冷战,放下固执。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紧紧攥住南风的手,把那个女人护在身后,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和南风离开。

宁愿她走,也不愿开口挽留,也许,在他心里,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所以,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原以为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不成想到最后还是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

相比之下,南风对待感情的态度反倒比她看得透。

南风常说,什么狗屁男人,狗屁爱情,通通都是虚的,只有姐姐和我,是真的,我不恋爱,也不结婚,有姐姐就够了。

每当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就会嘲笑她是尼姑转世,现在看来,她是对的,只有不爱,才不会被伤害。

只是她以前不明白,在纪梵那里得到的教训还不够,非要万里迢迢跑到这里再赌一把。

事实证明,她眼拙手臭点又背,输得血本无归,除了一个胚胎,什么也没剩下。

好吧,就这样吧!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哈尔滨已经遥遥在望。

初到哈尔滨时,她还计划着让万山带她去逛中央大街,看索菲亚教堂,拖到现在,终于还是没去成。

想想还挺遗憾的。

“要不,咱们明天走吧,我想去中央大街看看。”她收回视线,和南风商量。

南风想说有什么好看的,见她郁郁不欢,便顺从了,说,“行啊,我做导游这么久,一次哈尔滨的团都没带过,今天就免费给你导一回。”

“算上我行吗?”后排座探过来一个脑袋。

南风吓一跳,转头就看到了西洲笑盈盈的眼睛。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跟个幽灵似的,你什么时候上的车?”

“就在你们后面。”西洲说,“本来想打招呼,见你们俩情绪都不高,就没打扰。”

“阴魂不散!”南风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要去哪?”

“事情办完了,要回昆明。”西洲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哈尔滨,正想着要不要玩一玩再走,既然你们也有这打算,咱们又是同路,不如把我也带上,好不好?”

“不好。”南风果断拒绝,“谁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这两天走哪都能碰到你,我才不信只是单纯的巧合。”

“不是巧合,是缘分。”西洲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俩又同飞机又同车的,这得多少年才能修成啊,对不对?”

“闭嘴吧你,你就是修成千年老妖精我也不会给你做导游。”南风说。

“……”西洲闷闷地坐了回去。

车子停在客运站,乘客们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排队下车。

短短一天时间,又回到这里,南风也挺感慨的。

这里,恐怕她不会再来第三次了。

下了车,姐妹两个直接打车到中央大街,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稍事休息后,才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去逛街。

天上飘着雪花,中央大街依然游人如织,人们漫步于充满欧洲风情的街头,拥挤却不喧哗,在精美绝伦的冰雕和各种美食中流连忘返。

众多美食中,马迭尔冰棍算是中央大街最具特色的冷饮,南风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两只。

冰凉甜香的味道入喉,南云郁郁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话也渐渐多起来,一条街逛完,向行人打听了索菲亚教堂的方向,慢悠悠逛了过去。

索菲亚教堂气势恢弘,精美绝伦,是拜占庭式建筑的典型代表,巨大饱满的洋葱头穹顶,曾无数出现在各种图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