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这几年来已经逐渐修炼到不食五谷杂粮也能生存的地步,不过,每月食一颗莲实的习惯倒是被她坚决保留了下来。

莲实既美味又有益修行,唯一的遗憾只有一个,那就是——每月只能吃一颗……阿苏惆怅的无数次叹息。

不过,这几日到了吃莲实的日子,师父却在闭关,阿苏只能暗自祈祷师父早日出来。

这一日,在青莲上打坐了片刻,她略有些闷,想起水云涧的朱果,不由得眼前一亮:朱果的滋味和功效虽然逊于莲实,但比之凡间普通瓜果,却已强了百倍不止。

于是,阿苏悄悄咽了咽口水,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水云涧底,白光落定,现出一个青衣的窈窕身影来。

阿苏仰头,看着头顶鲜艳的红果子,轻松跃起摘了几只,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蓦地,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盘坐在寒潭水面上的红影,她定睛看去,登时吃了一惊——须弥论法前几日已经结束,为何神帝竟然没有离去?

疑惑的间隙,那盘膝而坐的人蓦地睁开灿然的眸子,遥遥的看向阿苏时,微微勾起一抹几乎带着纯真的笑靥。

“是你啊,过来~”神帝眯着眼睛招手,仍是青涩的少年面容,哪里有人想到,眼前这美得雌雄莫辩的人,便是堂堂神帝陛下。

阿苏犹豫了一下,飞身而下。

“神帝陛下好,你……怎么没有离去呢?”

“怎么,你很希望朕离去?”少年神帝的眼中闪过一抹黯光,随意的撩了撩身下的寒潭之水,转过脸幽幽道:“可惜,朕尚需要须弥的寒潭之水疗养身体。”

想起那日这少年一脸惨白,无知无觉的躺在水面上的样子,阿苏立刻同情起来,忙摆手道:“不是,只是我听师父说过,寒潭的水虽然是疗养的圣品,但不宜长时间浸泡,会损伤筋脉的。”

“呵呵,看来你这老女人丑是丑了点,心眼倒还好。”神帝转怒为喜,上下打量了阿苏一眼,笑眯眯道。

阿苏郁闷,从小到大,这人还是第一个说自己丑的人,至于“老”,简直更是信口雌黄……对这人的那一点同情顷刻间烟消云散,阿苏不客气的回道:“神帝陛下比我大了何止数百岁,要说老,我可不敢妄自尊大。”

可惜,她的抗议被神帝忽视,少年姿势优雅的将垂到耳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慢悠悠道:“啧,长的又老又丑,竟然还不承认,唉。”

阿苏张了张嘴,到底闭上了,这样幼稚的争吵,实在无聊,于是,乌润的眼睛瞪了得意洋洋的神帝一眼,木着脸道:“阿苏不打搅陛下修养了,告辞。”

说罢,一转身,踏剑便要离开。

“好大的脾气,朕准许你走了吗?”随着一声轻哼,一道强盛的白光蓦地向着阿苏缠来。

阿苏想也不想,挥掌便运起全力向着身后击去。

谁知,一招出,身后蓦地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阿苏心中一跳,转身便见到一大圈剧烈晃动的水纹中间,露出一角红色衣袍在水面上缓缓漂浮。

“糟了!”突然意识到这人现在还是个病号,她急急贴着水面掠过去,用力的抓住那一角红袍,运力一提,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带着飞溅的水花便落到了雄黄剑上。

“噗噗……”少年有气无力的倚着阿苏,吐了两口水,气都喘不稳便沉着脸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动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多的怒气,在看到这人狼狈的跌坐剑上的单薄影子后,也气起不起来了。

看着湿漉漉尚在淌水的红衣紧紧贴着少神帝清瘦的身子,那人却毫无所觉的沉着脸生气的样子,阿苏忍不住软下声音,不自知的便用哄劝小孩的口吻道:“陛下,你身体不好,快先把衣服弄干好吗?”

回应她的,是某人顶着一头湿发气哼哼的转过去的后脑勺。

有一瞬间,阿苏产生一种逼真的错觉,仿佛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帝并非一界之主,而是个别扭的孩子……

她叹气,一挥手,把正在气头上的神帝的衣袍烘干,又指使着小黄带着还虚弱的依着她的神帝飞上水云涧。

朱果树下,神帝勉强倚着粗壮的树干,盘腿闭目调息,尖尖的小脸苍白的厉害,嫣红的唇瓣也变成了淡淡的粉白,一看便知旧病复发,且伤的不轻。

阿苏又是愧疚又是焦急,但知道除非师父在此,否则怕是谁都不能帮他缓解,只好干着急的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瞅着调息的少年。

半响,神帝终于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阿苏心中一喜,忙凑过去:“你醒了,好些了么?”

神帝冷哼,转脸不看阿苏:“你这恶女人怎的还在此地,莫非还想再来害朕??”

阿苏自知理亏,也不敢计较神帝的称呼,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

“咳咳咳……”她话音刚落,神帝蓦地捂唇爆发出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瞬间,阿苏的负罪感冲天直上,她慌乱的伸手拍抚着神帝瘦弱的背部,嘴里也不住的学着婆婆当初哄她时说的话:“乖,不疼不疼……”

半响,咳嗽声终于止住,少年苍白的脸上,是一片不正常的嫣红,他抬手重重拍掉阿苏的手,冷哼道:“朕饿了。”

终于肯说话了……阿苏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好办,头顶便是红艳艳的朱果,她拿着小黄“刷刷”几下,挥手摘下五六只朱果,送到了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