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听到铜锁落地声和着门轴转动吱呀声时,苏梓诺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得不像自己的了。当仰起脸看到那又恢复如初的面容时,苏梓诺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有些僵硬极为认真,“...先生,你,终是肯,见我了...”

当苏梓诺的脸贴上那宽厚的胸膛,鼻间盈满那熟悉的药香时,脑中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但未受伤的右手却本能地揪住慕容宁的衣襟,“先生,别躲着我...”在呢喃出这句话后,苏梓诺头向后一仰,就昏了过去。

苏梓诺醒来时是傍晚时分,慕容宁坐在她床边倚靠着床闭目小憩,她细微的动作让他倏地睁眼,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微垂着眼开口道:“月底我出去采买,顺道送你出谷,你以后无须再在毒医谷中...”慕容宁的话说不出的坚决,就仿佛这个决定早已印刻在他心里,告知她不过是晚了些时候一样。

“理由,你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如果能说服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离开...”定定地看向那抹金色,苏梓诺没有丝毫退避闪躲。

两人间在苏梓诺的话音落下后突然沉寂下来,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两相对峙,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垂眸冷然状的慕容宁。只见他右手一松腰带,左手撩开衣襟,露出那篇因常年未见阳光而雪白的胸膛。

自然他并不是让苏梓诺欣赏他武者宽厚的胸怀,而是将胸前那抹含苞待放的黑脸显在她眼前,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那黑如深渊的莲花,正是绽放他心口的位置。十六片花瓣已经开了十四瓣,剩下那包裹着花蕊的两辦,其中一片已经开始盛开。

“噬心黑莲,被种下它的人百毒不侵,然每年八月十五必青丝散尽心智失常全身如沐浴于冰火之中痛苦不已,最重要的是,一瓣花代表两年,意味着从种下黑莲那日起,此人就只能活32年...”

“而我生于用毒世家,出生时候就被种下这噬心黑莲,从它盛开的姿态看,我只有一年可活...这个理由,你可是满意了?”这是慕容宁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也是他第一次将噬心黑莲暴露在旁人面前,而且还是在那个他最不愿让对方知道的人面前。可他的声音,却是冷静得过头。

听着他的叙述,苏梓诺缓缓起身坐在床边正面看着慕容宁。墨瞳中投出的视线停在那朵妖冶而魅惑的黑莲上,唇角似被寒霜冻结,脸上没有带着平日那抹淡笑。徐徐伸出右手,纤细得若葱根般的手轻轻点在那盛开的黑莲上,稍凉的指尖让慕容宁心尖颤了颤。

她的指尖点在那未盛开的花瓣上,眉心轻舒,唇角竟是漾开浅浅一笑:“不是,还有一年么...”仰起头看向慕容宁满是讶然的俊脸,苏梓诺双手拥住他后背,脸颊贴在胸前,低声续道:

“先生,我想求你救一个人,为此我愿意支付一切代价...”

慕容宁身子一怔,右手欲扶住她后背却又在将触及时猝然停下,金色的眼眸微微抬起错过他怀中那抹身影,片刻方沉声应道:“...救谁?”

“先生若愿意救慕容宁,那我便用一生时间与您交换他一世安康...”

软糯的声音似在泉水中浸染过一般,一字一句滑过慕容宁心尖,令黑莲下那颗跃动的心脏猛然一滞。几息后,那本停在苏梓诺身后的手臂倏地收紧,连着另一只,将她整个人紧拥入怀中。原本昂起的头颅猝然低下,沉润而磁性的声音凑近她耳畔...

“...好,我接受你的代价...”

......

八月的尾巴就快溜走,赶九月的开头,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苏梓诺跟着慕容宁离开了毒医谷,至于目的地,她没问,他亦没说。

两人驾着马车出了毒医谷,也不着急赶路,反是沿着管道边走边停,苏梓诺虽心里焦虑慕容宁是否真能找到噬心黑莲的解药,却也无法说动他加快行程。

甚至是有一次她提及快些赶路时,反倒被正在看书的慕容宁用书轻敲脑袋,“难得出来一趟,若只顾赶路,错过这些风景,岂不是遗憾?!”

说的时候,慕容宁未拿书的左手指了指马车旁的山林,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配合着山间的幽静,竟是让人纷乱的心绪也不由沉静下来。此后,苏梓诺也就绝了让慕容宁快些赶路的心思。

就这样走走停停,大约半个月后,两人来到了清风寺下的清风镇,就在刚入镇的第一天傍晚,苏梓诺无意中发现慕容宁收到了一封书信。

只不过,对于这封书信的事,慕容宁没有跟她提过,苏梓诺也没去问。

在客栈用晚饭的时候,小二很热情地招呼了两人,时不时还透露一些最近镇子上来了许多人,导致各大客栈人满为患的原因。

“客官您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了清风寺后山的灵泉而来。据说,病人喝一口灵泉,可以治百病。常人喝一口,还能延年益寿呢!要不然,那么多达官贵人富家商贾远远地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而且,小的还知道,那灵泉能有如此神效,是因为有清风寺主持无尘师傅给开的灵光。”

小二的一连串推销灵泉话接着出口,苏梓诺只是笑着应答,等他察觉一旁慕容宁不悦的神情后,才讪笑着推下去。

因为两人是在房中用饭,又有慕容宁这个高手在场,苏梓诺倒也不认为有人偷听,是以笑着问道:“先生,你觉得那清风寺的灵泉,当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

原本苏梓诺以为慕容宁会冷笑着将灵泉神奇的言论驳斥回去,毕竟,如果那灵泉真那么神奇,那莫说他慕容宁没这个毒医,就是世上的大夫也也不用做了。

如果谁生病,去喝一口泉水就药到病除,何须去喝那么苦的药,又何须去学习医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