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绣着苍竹白鹤的帘子,景盛芜缓步进屋儿。

屋内一位约莫年过七旬的老妇人端坐在临床大炕上,虽上了年纪,一双眸子却是惊人的清亮,瞧见一身儿素白蜀绣撒花儿裙的景盛芜,当即眸子一眯,细细地打量起来。

景盛芜恍若未见,提起裙裾叩拜余地,高声唱了句:“孙女儿盛芜叩见祖母,祖母万安。”

其间礼仪周全,态度恭谨,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见状,太夫人面色稍稍缓和,心道她到底还是个懂事儿的,现下瞧着倒不再那般叫人厌恶,这般想着,清了清嗓子,道:“起来吧。”

闻言,景盛芜颔首,提起裙裾缓缓起身站到一旁。来实在讽刺,数年未见的祖孙两个儿刚打了个照面儿,太夫人面色冷淡,竟是眼皮儿都懒得多抬一下似的。

姚氏见了眸光一闪,嘴上却是打趣儿道:“母亲,您瞧咱们三姐,到底是个懂事儿的,不得您的话儿凳子都是不沾边儿的。”

语毕,偏头瞧了眼进屋儿便腻在太夫人手臂旁的景盛欣,声音跟着沉了下来:“你再瞧瞧你自个儿,没羞没臊地成什么样子!”

景盛欣一听顿时不依不饶了起来,摇晃着太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您瞧母亲呀。”

太夫人闻言出声儿轻哄了她一阵儿,又转头对姚氏道:“欣儿年纪尚轻,当着外人的面儿你怎好这样羞辱她!”

“母亲这得什么话儿,三姐怎么就成了外人,她可是咱们欣儿的亲堂姐。”语毕,姚氏佯装惶恐地朝景盛芜道:“三姐可别往心里去才是。”

景盛芜听了眸色不变,太夫人与姚氏这一出儿戏摆明了是唱给自个儿看的,太夫人唱红脸儿,姚氏唱白脸儿,既探探自个儿的口风,也顺带着瞧瞧她对景盛欣的态度,到底曾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太夫人的眼界儿岂是一个姚氏能比的,眼下她怕也瞧出景盛芜这一趟是势在必行,若自个儿不能叫她们满意,怕太夫人也不肯轻易离开青州。

这般想着,便甄首浅笑道:“二婶话儿得是重了些,我倒喜爱欣妹妹性子纯善,毫无城府,左右都是自家人,欣妹妹同祖母亲近也是无碍的。”

太夫人闻言面色稍霁,到底是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宠爱到大的孙女儿,若方才此刻景盛芜表现出丝毫责备都会引起她的不满来,现下瞧她温和下来的眉眼,倒是对景盛芜的话儿受用得紧,一时语气也放软和了下来,缓声道:“坐下话儿吧。”

景盛芜也不推辞,径直寻了把手边儿的便坐了下来。

那边儿太夫人又开了口:“一晃儿离京也有七年了,侯府与我们鲜少走动,怎的如今却忽然热乎起来了?”

景盛芜闻言蹙眉,太夫人这话儿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侯府送信儿的下人按早早地便递了信函过来,她不会不清楚,眼下与自个儿唱上这么一出儿,无非是借此出口闷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