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刑天飞出马凉山境界,料想六怪不会追来,便在百里外的一处竹林落下,把变成馒头的施离修握在手上,变回真身。

“你是清影门的人?为什么要救我?”施离修活动下筋骨,开口问道。

假刑天身子一晃,旋即变回真身,还是那么头发不整,青茬满面,也还是那么潇洒不羁,眼神忧郁。

“我想救便救,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我们天道门虽然和清影门没有交恶,但也好不到哪去,你知道我是天道门的人还救我,肯定是有理由的。”

中年人原地坐了下来,拔出一根嫩草叼在嘴里,淡淡地道:“我任性,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见他淡然中又带些桀骜不羁,施离修大感迷惑,心道:原以为六怪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这家伙更怪。也罢,既然冒险救了自己,肯定没有恶意,暂且耗着,看他究竟想怎样。

于是原地躺下,也拔根嫩草叼在嘴里,双手垫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完全没有虎口脱险之人应有的模样。

中年人见他居然比自己还要淡然,沉默僵持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护道峰都是刚入门的弟子,看你年纪轻轻,没有惊人的本领,却有过人的胆识,依照万宁的性子,怎么会调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呢?”

施离修听声一怔,问道:“你认识我师父?”

“打过几架,谈不上认识。”

“啊?”施离修更是惊奇,坐起身来直视着他,颇感兴趣道:“你还和我师父打过架?”

“一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提也罢。”忆起往事,中年人双眼写满忧伤,从腰间取下个酒葫芦,拔开瓶塞径自喝了几口,然后递到施离修面前:“来一口?”

“不用了,我不会喝酒。”施离修连连摆手,但看着他喝酒时豪放不羁的动作,沧桑帅气的面容,以及满是忧郁的眼神,才明白喝酒也非一无是处,起码能变得很有男人味。于是改变想法,伸手接过,笑道:“舍命陪君子。”仰头“咕咚”几声,大口喝下肚去。顿觉喉咙火辣辣般灼痛,胃里火烧火燎,全身发热难耐,重重咳嗦几声。

“哈哈哈。”看着他难受痛苦的模样,中年人仰头大笑,可不知道为何,他的笑声一样充满忧伤。“男人无须不成汉,无酒不逍遥,你应该练练酒量,否则枉费人间走一遭。”

施离修也觉得自己有些差劲,嘿嘿干笑两声,算是掩饰尴尬。然后问道:“对了,你救我一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号呢。”说完觉得自己有些冒昧,这中年人刚刚救了自己,又比自己大那么多,肯定要先自我介绍才不失礼节。便道:“我叫施离修,小名小乐,是万宁道人六弟子,也是天道掌门清元子的孙儿。”

“哦?你是清元子的孙儿?”中年人显然没有预料,有些小小的惊讶。

“是的,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是他干孙子。”

“那就是说,你是施文乐的儿子?”

“正是,难道你也和我父亲打过架?”

“这倒没有,我曾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在皇城之巅把酒言欢,吟星赏月相见恨晚,大醉一别后,至今未曾再会,孤独之时,颇为想念啊。”顿了顿,又道:“对了,令尊现今可好?为何任由你落入六怪手里,也不来搭救?”

听他这话,显然不知道施文乐已死,施离修本想问问他关于父亲的事,现在也不必再问了。说道:“听爷爷说,在我出生之时,父母亲就被通天妖魔残忍杀害了,我除了知道父亲的名字外,其他一无所知,甚至连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什么?文乐兄死了?”中年人不曾预料,听声吃了一惊,脸上神色微变,本想开口询问,又听施离修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忍住惊奇,免得揭他伤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节哀顺变吧。来,喝酒。”

施离修也谈不上有多悲痛,因为他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悲痛,只是偶尔想起,会忍不住黯然泪下,苦苦思念而已。

是的,我早已习惯。

接过酒葫芦,仰头大口豪饮,长长呼出口气,道声:“痛快!”平复心绪,想起刚才本要问对方姓名,没想到却三言两语扯出了伤心事,便道:“这位大哥,不对,这位叔父,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中年人呵呵一笑:“虽然我比你父亲大了一百岁,也曾经称兄道弟,但我还是不喜欢你叫我叔父。”顿了顿,面色稍正,语气正经道:“在下清影九圣排行第二,剑圣封天是也,人送外号酒半仙,又称长空居士。”

“剑圣封天?”施离修张大了嘴瞪大了眼,虽然知道他是清影门的人,却不料他竟是和文圣白逸依、法圣沙千化、棍圣高越同一级别的清影九圣,还是排在第二,仅次于白逸依之后。

封天眉毛一挑:“怎么?不像吗?”

施离修定下心来,重新将他打量一番,见他除了气质忧郁不羁,和背上那柄缠着麻布的长剑外,再也没有特别之处,和白逸依、沙千化等人比起大不相同,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名鼎鼎的清影九圣之一。干笑道:“和白逸依等人比起确实不像,但你比他们更加平易近人,心肠好。”

封天却是一脸疑惑,奇道:“你认识白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