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泽与陆冲每次见面,必不可少的便是一顿酒。两人都是爱酒之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佳肴,只要酒好,便是敲着碗筷也能喝得尽兴。

两人半年多未见,自然少不得要好好喝一壶。

酒过三巡,少不得说说这半年的过往。

白冷泽问起陆冲绕过西部妖域,去岢岚山雄关的事,陆冲却笑骂道:“还不是你小子逼得!你这家伙这两年出尽了风头,还不许我做点实事?你这家伙连清溪谷的仙人都杀得,难道还不许我杀几个蛮人?”

白冷泽笑了笑,然后正色道:“就不怕毁了这两年装纨绔的良苦布置?”

陆冲收敛笑容,说道:“当时北地危机,只觉得自己若继续待在平州城里做个纨绔子弟,每日斗鹰遛犬,未免太不像话,想着做些什么,于是就没管父亲答不答应,跟着去了西部,本想着低调行事,做完回来继续装纨绔,谁曾想还是泄露了出去,现在想想,就不该那么爱出风头,闷头杀人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你何等身份,想要去军中不被人注意到,何其艰难。”白冷泽笑道:“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位殷元奇先生,只怕被你气的不轻吧?”

陆冲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后悔去北地,也不后悔杀蛮人,只是后悔这两年虚度了时光!你知道么,若我再强一些,当日岢岚山雄关上就可以少死不少人!可惜……多好的男儿,都将血洒在了城头之上!”

“这怨不得你。”白冷泽摇摇头,宽慰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你能保得自身性命,已是万幸,就不要再奢望这许多了。”

陆冲沉默一阵,突然开口问道:“我知道你也曾去过战场,我问你,若在庸旗关外那一战中,让你选择你和你的兄弟死一个,你选谁?”

白冷泽一愣,随即笑道:“你这问题当真是问尽了天下难事,若我说自己,你必定笑我假仁假义,若说选兄弟死,那便实在太过冷血无情,这当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了。”

陆冲却没有笑,抬起眼来说道:“这有何难?若是我,必定选择死的是我自己!”

白冷泽眼神一黯,问道:“为何?须知你乃是千金之躯,未来要做这平津之地执掌者的,若这么简单就死了?那才叫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陆冲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接着说道:“什么千金之躯,说到底不过贱命一条,不要就不要了。什么世袭罔替,什么封王拜相,我根本没放在起眼里!”

“别人可不这么想。”

“管他作甚?!”陆冲喝下一碗酒,接着说道:“什么世子,什么王侯,都不过是些没用的虚名罢了,若连自己家园都守护不了,何谈什么丰功伟业,什么千秋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