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地下密室中,冷千枫,或者说是冷颜将脑袋低垂,恭敬的匍匐在地上,而她身前,那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已经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你让我失望了。

简单的一句话,冷颜已经无地自容。

“起来吧。”男子摆摆手,“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磕头的。”

冷颜闻言直起身来,正面看着那气度庸容华贵的男子,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

男子淡淡的看了看她,摇摇头说道:“这几年未见,你倒是出落得愈加漂亮了,这很好。不过若你没有要继续把暮血发展下去的决心,不如早些找人嫁了吧,我会帮你引荐建康城中的人杰俊彦,必不会辱没了你。”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冷颜听了却暗暗咬紧了嘴唇,双手握紧,指甲都刺进了手心里。

“不甘心?”男子淡淡问道。

“是!”冷颜抬头看着这本是尊贵无比,却又甘愿扮一个宦官的男子,咬牙道:“我自认为做的很好。”

“做得很好?”男子轻轻一笑,“也是。你为暮血付出了十三年,从十二岁入暮血,一步一步走来,从底层杀手走到刺王,再到后来将薄刃吞并,确实十分不易,付出这么多心血,哪有甘心拱手让人的道理?这我理解,可是你现在却走了弯路!”

“暮血只是工具,它应该是我手中的一把刀!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从岢岚山杀死赵广之后,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做了哪一件?”

“我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反倒是义父做错了!”冷颜眼里的冰冷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温婉和苦楚,“义父,北地安危有多重要,想必您心中比我清楚。二十年前,就因为一次换防,蛮人趁虚而入荼毒北地三百里!多少人因此而死,义父难道忘了吗?”

“我自然知道北地边防的重要,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对付陆平津!”

“我在北地待了几年,严重所见皆是百姓对这位平津王的夸赞,而北地二十年间从一片荒芜废土变成今天这欣欣向荣的模样,平津王居功至伟!可为何你要处处与那平津王做对?即便有些小小的个人私怨,也当以国事为重,暂时搁置一边呀!

以前如何教我的,您都忘了吗?国为根本,有国才有家!您教我护国不记私利,说豪杰不著名于图书,不录功于盘盂,所以我才心甘情愿隐姓埋名在暮血中,只求做些实事,可您这几年在做什么?北境平静,万民享乐,你为何要自毁长城,让北原蛮子闯进大梁国境?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多少将士因此长眠北地!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你在教训我?”男子站起身来,长久以来,一直匍匐在皇帝脚边的身躯,此刻站的笔直,“我用你教?”

“颜儿不敢,只希望义父能以大局为重。”

“大局?”男子轻轻笑笑,“笑话!”

“我在皇帝身边,岂会不知这天下之大局?陆平津早有反意,只不过这些年来吾皇卧薪尝胆,注重仁治,南地发展迅速,军队强盛,他陆平津找不到机会!哼!这些年他北地的土皇帝做的逍遥自在,可咱们这些为国出力的人,却得到了多少好处?他陆平津不除,实在是心腹大患!”

冷颜微微一愣,略一沉思,说道:“若废了陆平津,那么他的儿子便可以世袭罔替,成为新的平津王!可这位世子比他父亲可要差远了,不论才华武功城府,都逊色不止一筹,如何能当此大任?”

“陆冲?”男子笑道:“他不行,要换就换的彻底一些,陆家人都一个德行,目中无人,孤傲自大,难以成事,要想大梁安定统一,必须找一位皇帝信得过的人来取代他陆家,否则,换与不换,又有什么区别?”

“何人能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