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宗山门下的千层白玉石阶上,李安欢背负双手,缓缓而行。

这位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的太监总管,出了皇宫之后,简直变了一个人,此时的李安欢傲然而立,将陡峭的千层白玉石阶踩在脚下,简直如履平地一般,隐隐然,竟有几分出尘之意。

“早听闻荡剑宗依山傍水,乃是北地少有的灵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李安欢轻声赞叹道:“这荡剑宗能数百年屹立不倒,只怕就是占了这灵气底蕴深厚的光啊。”

他的身边,太子魏长恩笑着轻声附和几句,看了看那近在眼前的山门,嗤笑道:“这荡剑宗建的倒也颇有几分规模,隐隐有几分仙人居所的味道了。不过这千层白玉石阶,啧啧,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恐怕要治他们一个蔑视皇权之罪!须知我父皇皇宫外的御道,也不过才九十五层,象征九五之尊,这千层白玉石阶,又有何说法?难道比九五之尊还要高一些?”

李安欢轻轻拂须,说道:“这个,老臣倒是听过一个说法。”

“哦?还真有讲究?说来听听。”

“这白玉石阶虽然号称千层,其实并不足千层,乃是九百九十九层,当然不是为了跟陛下的御道争个高下,而是为了另一重意思。”李安欢笑了笑,说道:“踏过这九百九十九层白玉石阶,便可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好大的口气!”

李安欢笑了笑,指了指那巍峨而宽大的山门,笑道:“殿下请看,这一幅字,据说乃是我大梁一位先帝所书,意在夸赞荡剑宗为国效力,劳苦功高。”

魏长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宽大山门旁,“荡平天下之恶事,剑护邦国之中兴”两行字映入眼帘,这字笔法古拙,铁钩银画,颇有大家风韵,而在旁边还有一个方形印章。魏长恩仔细一看之下,这印章确实是他魏家私印没错。

魏长恩微微点头,轻声叹息道:“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百年前老祖宗的笔迹,这一趟来的不亏。”

每年来荡剑宗拜访的人不知凡几,那守山门的弟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此刻看这一老一少两人气度非凡,心知必定不是寻常角色,更何况他们身后还带着一队甲士?

也是立刻便有一人去通报,不多时回来,便将山门打开,一位长老亲自走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这位黄长老也是眉眼通挑之人,几句简单的寒暄式询问,便得知了这位年轻人居然是当朝太子殿下,于是立刻礼遇有加,并差人去请宗主来亲自迎接。

不多时,宗主田碎黎大步走来,距离魏长恩还有十步,便单膝跪下,口呼迎驾来迟。

看到他这般作态,世子殿下跟李安欢相视一笑。

三人步行来到开平峰,进了荡剑宗的会客厅,太子魏长恩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上首,魏长恩侍立一旁,并没有就坐,这却让田碎黎颇为为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太子的身份几乎已经确认,但是他身边那位白发赤面的老人,田碎黎却没有猜出身份。但从这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让田碎黎不敢小觑。

是武皇境,这不会错。但这人田碎黎却从未见过,难道是那位隐居世外的高手?联想起此时北地局势的动荡和荡剑宗不可捉摸的未来,田碎黎丝毫不敢大意。